‘傅長情有些失望,推門進去,穿過狹長而幽深的庭院,一直走到臥室所在的院落,妻子才驚慌失措地從室內(nèi)跑出來。他提早回來,又特意摘了油菜花,本以為妻子會大感驚喜,但在妻子的臉上,他只讀到了驚,沒有喜。傅長情很不理解,自己走的時候,她依依不舍,淚眼婆娑,一再囑咐自己要快去快回;現(xiàn)在自己提早回來,還特意為她準備了花束,她難道不應該高興嗎?她為什么看起來這么慌亂,或者說是狼狽?’
‘對此,妻子的解釋是,家里有只大老鼠,她被老鼠嚇到了。傅長情只是手殘,并不腦殘,顯然不相信這種鬼話。從妻子慌亂的神情、游離的目光、散亂的發(fā)髻,以及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濃重的酒氣,傅長情有理由相信,妻子很可能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
‘來到臥室,傅長情見桌上擺滿了酒菜,立刻皺起了眉頭,他的妻子連忙解釋說,這些都是自己吃的,傅長情當然不相信。一個平時吃飯像貓一樣的人,吃得下滿桌的菜嗎?就是他在家的時候,也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會有這排場。傅長情沒有直接拆穿她的謊,而是問她為什么會有兩雙筷子,她回答說,是因為習慣了兩個人,不自覺就擺了兩雙筷子。傅長情感到惡心,抬手把油菜花扔在了桌上?!?
‘床帳半開半掩,傅長情走過去瞧了一眼,沒有人,但伸手一摸,被褥猶有余熱。他蹲下身來,檢查床底,沒看到人,但卻發(fā)現(xiàn)了一雙男靴。他非??隙?,這不是他的靴子。他從來沒有買過這種式樣的靴子,但他的妻子卻說,這是新買給他的。傅長情覺得這很可笑。這是年輕人才會穿的式樣,他現(xiàn)在年近半百,穿這種靴子出門,不被人家笑話才怪。再者,這雙靴子明顯是穿過的舊貨,不可能是新買的。傅長情現(xiàn)在非常確信,妻子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他拿著靴子,站起身來,目光在室內(nèi)快速掃動。他相信,這雙靴子的主人,現(xiàn)在一定還在這里。’
‘這間臥室很寬敞,但能藏人的地方只有兩個,一個是床底,另一個就是衣柜。衣柜就在墻角。傅長情丟下靴子,朝衣柜走去。他的妻子先一步擋在了衣柜的前面,但被傅長情一把推開了?!?
‘傅長情打開衣柜,里面果然藏了一個人,這個人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大弟子李昆。李昆是他的首徒,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他不止一次在其他弟子面前稱贊李昆,說他刻苦、勤快、謙遜、懂事……總之,極盡贊美之詞。有一次喝醉了,他甚至對自己的朋友說,將來能夠繼承我的衣缽,并將宗門發(fā)揚光大的人,除了我的大徒弟李昆,不會再有別人啦!這個讓他寄予厚望的人,現(xiàn)在就蜷縮在衣柜里,渾身上下,只穿了一條褻褲?!?
‘同時被兩個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我不太清楚,但當時傅長情有多么憤怒,我大概是可以想象的。他的妻子曾對家人描述過當時的場景,她說傅長情就像瘋了一樣,一邊罵,一邊把李昆從衣柜里拖出來,然后抄起一只石龜擺件,用力去砸他的臉。那石龜個頭不大,但到底是石頭雕出來的,非常堅實。起初李昆還掙扎求饒,很快便沒了動靜,但傅長情依舊沒有停手……究竟砸了多少次,她沒有數(shù),也數(shù)不清,只記得李昆整個腦袋都已癟了下去,面部血肉模糊,五官難辨,石龜完全被鮮血染紅,然后她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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