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嵐向南一指,道:“那邊有條河,你要是不介意……”
吳英雄一骨碌爬起來,向南奔去。
謝嵐搖了搖頭,道“門主,事到如今……”
云天行將長琴放到一旁,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然后跳下大石,道:“同天會不與我們動武,而是采取這種孤立的政策,其用意無非是想讓我們知難而退。謝大哥,你覺得我們該不該離開巴蜀?”
謝嵐道“是去是留,全看門主的意思。無論門主作何選擇,謝嵐都會誓死追隨!”
云天行走到一棵修竹旁,伸手撫摸著凸起的骨節(jié),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娘曾經(jīng)說過,人生在世,有三不可:不可做違心之事,不可殺無罪之人,不可生嗔恨之心。她希望我能做到。我反問她:‘娘是否做到了?’她笑著搖頭,說:‘沒有人能真正做到這三件事,但娘還是希望你能盡力去做?!菚r候我還不明白這些話所代表的含義,長大后我才漸漸懂了。”
“謝大哥,昨天你問過我,白菜和地瓜到底是不是騙子,我當時只是沖你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現(xiàn)在,我可以非常明確地告訴你,白菜和地瓜不是騙子,絕對不是!在包神醫(yī)幫我調(diào)配傷藥的時候,我有咨詢過他老人家,白菜他爹得的不是絕癥,只是一種頑疾,只要長期按時服藥,一定能治得好。他沒有錢去買藥,也不想成為負累,所以,在家人都睡著的時候,他偷偷跳崖了。這樣的慘劇本不必發(fā)生,然而事實上,這已經(jīng)發(fā)生了,而且對他的家人造成了極大的傷害。為什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是因為他不夠勤奮嗎?不,據(jù)我所知,他不但勤奮,還非常善良。鬧饑荒的時候,他甚至把自己家里為數(shù)不多的糧食,分給了鄰居。這樣勤奮而又善良的人,不該落得這樣一個結局。謝大哥,我不想讓這樣的悲劇再次重演了?!?
謝嵐道“門主的意思我明白,但就事論事,如今我們被外界孤立,連一粒米都買不到,要怎樣跟同天會較量呢?如果硬碰硬,我們這點人根本不是同天會的對手,而繼續(xù)這樣耗下去,又只會白白餓死。思來想去,好像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寄希望于外援了?!?
云天行回身問道“現(xiàn)在的儲糧還有多少?夠吃多久?”
“如果按照現(xiàn)在這個吃法,青竹堂大概還能撐一個多月,蜀山堂那邊儲糧相對較少,應該撐不過了個月。”謝嵐猶豫了一會兒,又道,“門主,儲糧有限,吃多少就少多少,我們必須得開始考慮減餐的問題了。”
云天行深知,這樣做可能會讓大家感到不滿,或者不安,但若不這樣做,等儲糧吃完,大家都得餓死。他想征求一下吳英雄的意見,畢竟錢糧管理等事務,一直都是由吳英雄負責的。但他左看右看,只是不見吳英雄的影子,心下有些奇怪,道:“這家伙怎么去了這么久?不會掉到河里淹死了吧?”
謝嵐笑道“門主不必擔心,吳副門主會狗刨,就算掉進了河里,也淹不死?!?
兩人正打算去河邊找人,卻見吳英雄抱著一條大魚,屁顛屁顛跑了過來,咧著嘴笑道:“剛才我去河邊喝水,看見這個倒霉蛋游進了淺草里,我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悶棍,打得它人仰馬翻,你們瞧,這么大一條魚,都夠我吃兩天了。”
謝嵐笑道“門主,咱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以后可以多打些魚,多挖些筍來吃?!?
云天行笑著點頭,道:“正是,正是。謝大哥,減餐的事就勞你費心了,先不要減少餐次,可以適當減少每餐的用量,多吃魚肉和竹筍,盡可能減少儲糧的消耗。另外,把受到干擾、無法正常經(jīng)營的店鋪全部關掉,貴重貨物就近運往青竹堂或蜀山堂。多派些人去,以免同天會的人又扮成劫匪,半道出來搶東西?!?
謝嵐道:“門主放心,我會親自去處理這件事。”
云天行思索片刻,又向吳英雄吩咐道:“你能說會道,私下里再去跟那幾個糧商談一談,看能不能繼續(xù)維持之前的貿(mào)易往來,如果他們趁機抬價,也無所謂,先把吃飯的問題解決,其他的都好說。另外,派人傳信給次近的那七個堂會,讓他們自帶糧草,速來巴蜀支援。此事緊急,速速去辦。”
吳英雄道:“一次召集十個堂會,爺爺是想跟他們火拼?”
云天行不動聲色,只淡淡道:“整個巴蜀都在同天會的控制之下,他們可以像這樣一直跟我們耗下去,但我們耗不起。要想終結同天會在巴蜀的統(tǒng)治,武力不可避免。既然一定要動手,我想先發(fā)制人,而且要一擊必勝,絕不能讓他們有喘息的機會?!?
吳英雄道:“我明白了?!?
兩人離開后,云天行仰起頭,透過稀疏的竹葉,望著湛藍的天空,心道“才只一日,就將我們逼入了絕境,東門夜雨,你還真是厲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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