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吳新蕊一向不會去食堂吃飯，更習(xí)慣讓秘書幫自已打過來，

因為她通常會很忙，沒有時間浪費在走路上，

不過，如今她的秘書去了地方，這件事也改成了市委辦公處來執(zhí)行，

市委副秘書長溫學(xué)勤，如今臨時擔(dān)著她秘書的部分職責(zé)，

按她的喜好，打了一份簡單的家常菜到她辦公室，

三層飯盒里裝著一菜一湯和一小碗飯，

吳新蕊不挑食，在生活上比較好侍候，

只要不是辣，她基本上都能吃

“書記，先吃飯吧?！?

吳新蕊從文件中抬起頭，這才察覺已是正午。

她放下筆，準(zhǔn)備起身。

桌上的私人手機(jī)突兀地振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女兒”兩個字。

吳新蕊眼神微微一動。

這應(yīng)該是今年以來，蘇清璇第一次主動打給自已。

她迅速接起。

“中午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蘇清璇的聲音隔著電波，帶著慣有的冷漠和疏離。

吳新蕊有些恍惚，她們母女上一次單獨吃飯，是什么時候？

久遠(yuǎn)得她已經(jīng)記不清了。

“有空，剛好有空。”

“樓下等你?！?

溫學(xué)勤手里的飯盒，此刻顯得有些多余。

吳新蕊臉上難得浮現(xiàn)一絲柔和，對溫學(xué)勤擺擺手：“這份飯你吃吧，我出去一趟?！?

溫學(xué)勤愣了一下，隨即了然，識趣地退出。

吳新蕊快步下樓，走出市委大樓。

那輛熟悉的紅色桑塔納2000停在不遠(yuǎn)處，蘇清璇沒有下車，只是透過車窗打量了她一眼。

吳新蕊迅速拉開車門坐進(jìn)副駕。

蘇清璇一不發(fā)，啟動車子，匯入車流。

車廂內(nèi)一片沉寂。

吳新蕊幾次想開口，最終還是忍住。

女兒的反常，讓她有些小心翼翼。

車子停在一家格調(diào)雅致的餐廳外。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jìn)預(yù)訂的包廂。

菜是蘇清璇提前點好的，幾樣清淡的小炒，大多是吳新蕊平日偏愛的口味。

女兒這份不經(jīng)意流露的細(xì)心，讓吳新蕊心中微暖，那份不安卻愈發(fā)強(qiáng)烈。

一定有事，而且是大事。

服務(wù)員上完菜，退了出去。

母女倆相對無，默默動筷。

吳新蕊食不知味，勉強(qiáng)咽下小半碗米飯，終于還是放下了筷子。

“清璇，到底出什么事了？跟媽說，媽給你想辦法?！?

蘇清璇夾起一筷子青菜，慢慢咀嚼，咽下后，才抬起頭。

“你才吃了半碗，這就夠了？”

吳新蕊勉強(qiáng)一笑：“我本來就吃得不多?！?

“你還是多吃一點吧?！碧K清璇的語氣平靜無波，“因為等一下，你可能就吃不下去了。”

吳新蕊的心猛地一沉。

她看著女兒那雙清澈卻冰冷的眼睛，一種猜測逐漸清晰。

“你……都知道了？”

蘇清璇放下筷子，點了點頭?！安还芪覀冎g的關(guān)系如何，我希望你，不要動我的朋友?！?

那點剛剛升騰起的母女溫情，瞬間煙消云散。

又回到了她們之間最熟悉的狀態(tài)——冰冷，對峙。

吳新蕊盡量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平和：“我們上次單獨吃飯，應(yīng)該是很久以前了。我以為......“

“以為什么，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是?！?

”沒想到，你會為了一個男人，這樣跟我說話。他對你，就那么重要？”

“媽，你其實根本不記得我們上次吃飯是什么時候，對不對？”蘇清璇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吳新蕊語塞。

“我來告訴你吧。是我十歲生日的第二天。”蘇清璇一字一句，“你因為工作太忙，錯過了我的生日。第二天，你很愧疚，帶我去吃了肯德基，作為補償?！?

吳新蕊的臉頰有些發(fā)燙。

這件事，她確實……印象比較模糊。

竟然是十多年前！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

“媽，你知不知道，我從小到大，根本不愛吃肯德基?！碧K清璇的目光像淬了冰，“但是為了讓你高興，我裝作很喜歡吃的樣子。因為那個時候，我還天真地以為，你愛我?！?

“清璇，我現(xiàn)在也愛你……”吳新蕊急切地辯解。

“晚了?！碧K清璇打斷她，“我已經(jīng)二十多歲，不再需要洋娃娃，也分得清真心和客套。”

“你不是愛我，你只是想用“愛我”，來營造家庭幸福的官場人設(shè)?！?

吳新蕊喉嚨發(fā)緊，一種無力感席卷全身?！霸瓉怼氵@么恨我。”

“不，我不恨你?！碧K清璇搖頭，“你雖然錯過了我的成長，但作為一名體制干部，你能讓城市變得更好，讓市民安居樂業(yè)，對得起自已的職責(zé)，也對得起你的付出和犧牲?！?

”我承認(rèn)，云州在你的治下，發(fā)展得不錯?！?

蘇清璇不愿意承認(rèn)，其實她也會為母親的成就而感到驕傲。

“所以，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但我也不愛你。因為在我的記憶里，‘母親’這個角色，大部分時間是缺席的?！?

吳新蕊怔怔地看著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