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璇平靜地說出這番話，比任何激烈的指責(zé)都更讓吳新蕊心痛。
她寧愿女兒恨自已，那至少代表女兒還在乎她的感受。
唯獨這種平靜，像一把鈍刀，慢慢割著她的心。
“你知不知道，當(dāng)年為了生下你，我……我差點沒命?！眳切氯锏穆曇粲行┥硢?。
“我知道?！碧K清璇的語氣依舊平靜，“當(dāng)時你還是個鄉(xiāng)長，正指揮一場特大泥石流的搶險救災(zāi)。你挺著大肚子戰(zhàn)斗在第一線，動了胎氣，不得不進(jìn)醫(yī)院生產(chǎn)，這才有了我?！?
蘇清璇像是在講述一個無關(guān)的故事：“你醒來后的第一句話是，群眾都安全了嗎，這句話，上了當(dāng)年的黨報，也為你贏得了第一枚全國優(yōu)秀女干部勛章。”
她頓了頓，看向吳新蕊：“我想，那個時候，你一定覺得，我的出生，是個累贅吧？”
吳新蕊沒想到女兒對當(dāng)年的情況了解得如此清楚。
她的任何辯解，在女兒平靜的敘述面前，都顯得那樣蒼白無力。
“不是的，清璇，不是那樣的……”
蘇清璇已經(jīng)不想再聽。
“不管怎么樣，在法律上，你就是我媽，我也會一直這樣稱呼你?！?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的哽咽，“可人不能太貪心了，什么都想要。“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請你堅定地走下去，你越成功，或許就越不會后悔?！?
蘇清璇的眼眶漸漸紅了，晶瑩的淚水在里面打轉(zhuǎn)。
她猛地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吳新蕊。
“我求你，不要因為我，去為難劉清明。他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不要因為你們這些上位者的任性，毀了他的一生?！?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覺得他配不上我，或者他是別有所圖?！?
“其實，不是他配不上我?！碧K清璇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是我，配不上他的優(yōu)秀?！?
”放心，我們不是男女朋友，你們也不用費盡心思去拆散?！?
“別逼我……真的恨你?！?
說完最后一句，蘇清璇拉開包廂的門，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直到門“砰”的一聲在身后關(guān)上，她臉上的淚水才終于決堤，順著臉頰無聲滑落。
包廂內(nèi)，吳新蕊呆呆地坐在那里，桌上的菜肴還冒著些許熱氣，卻已經(jīng)冰冷到了她的心底。
不知道什么時候，手機鈴聲將她喚醒。
“說?！?
“吳書記，好消息，斯達(dá)康決定與咱們云州簽約，他們老總會親自過來?！?
“喔，你通知黃市長安排一下，我就不出席了?！?
溫學(xué)勤一愣，這事書記一向很上心，
為了打動斯達(dá)康方面，方案都做了好幾個，
怎么突然撒手了？
但他不敢問，只能回答：“好，我馬上通知?！?
“從省委調(diào)來的那名同志報到?jīng)]有？”
“來了，剛剛辦完手續(xù)，安排在下午三點，您看可以嗎？”
吳新蕊的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了清冷。
“可以，派輛車來接我，我在......”
***
就在吳新蕊離開市委的同時，盧東升趕到了省委大院。
事情牽涉到了省里的好幾個領(lǐng)導(dǎo)，這事他必須要和林崢談?wù)?，而且要快?
一旦定性，想要轉(zhuǎn)寰，勢必更加被動。、
關(guān)鍵是，他不知道林崢這么做的目地。
常勝下去了，上來的不還是自已的人。
難道中央會空降一個專職副書記？
這個職位，一般是順位升遷。
但誰又能說得準(zhǔn)呢。
盧東升臨行前已經(jīng)打電話咨詢了京城的關(guān)系。
中組部的人告訴他，中央沒有在清江大換血的打算。
那就有說道了。
林崢對他的到來，似乎早有準(zhǔn)備。
甚至連午飯都早早用完。
把茶泡好了，只等他上門。
這個架勢，更是讓盧東升篤定，這事就是林崢搞出來的。
“林書記?！?
“東升同志?！?
兩人的手緊緊相握，盧東升感受到了對方的力量。
這次談話，看來不會很友好了。
“東升同志，我了解了一下，林城方面是掌握了切實的證據(jù)，才報請市政府批準(zhǔn)的，事情的經(jīng)過，你知不知道？”
林崢還是嚴(yán)格依照組織原則，將事情歸咎于地方政府的行為。
“我也在等林城的報告?！?
盧東升也沒有點明：“魯明同志到清江省工作，是組織上對我們的大力支持啊，說來慚愧，清江省的治安沒有搞好，我有責(zé)任，希望在魯明同志的帶領(lǐng)下，能夠徹底糾正這一錯誤，否則我不管去哪里，都不能安心哪?！?
“東升同志重了，這個問題，不是你個人的問題，也不是咱們清江一省的問題?！?
林崢辭懇切地看著他：“你的能力，我看得很清楚，說實話，如果不是會耽誤前程，我是真不愿意你走啊，搞經(jīng)濟(jì)，你比我在行?！?
盧東升裝出一個感動的樣子：“這些年，就是因為過度專注經(jīng)濟(jì)，忽略了法制建設(shè)，教訓(xùn)是深刻的，希望后來的同志要引以為戒?！?
“國無良將，江山難托啊，我沒有說套話?！?
林崢鄭重其辭，讓盧東升慢慢回過味來。
體制內(nèi)的話，哪怕是套話，也是有深意的，何況是到了一省封疆大吏的高度。
林崢分明是對甘慶棠不滿！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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