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內(nèi),燭火搖曳,將葉凡臉上的那抹弧度映照得有些莫測。
“將軍,這可使不得!”王奎聽完,第一個跳了起來,那只獨眼瞪得老大,“那‘四海通’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銷金窟!俺們幽州軍餉常年被克扣,不少弟兄的家眷都找他們借過印子錢,那利滾利的賬,幾輩子都還不清!”
他往前湊了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股子忌憚。
“這商會背后是誰,沒人說得清。只知道他們那位女掌柜,外號叫‘玉面觀音’,看著像個菩薩,心比誰都黑!跟她談生意,怕不是要被連皮帶骨都吞了!”
葉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林戰(zhàn)那雙深邃的眼睛,在葉凡和王奎身上掃過,最終落在那幾箱白銀上,沉聲道:“幽州的地頭蛇,的確不好惹。但我們現(xiàn)在,更怕餓死。”
一句話,讓廳內(nèi)剛升起的些許輕松蕩然無存。
“爹爹?!?
門外傳來林慕雪輕柔的聲音,她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上面放著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青色便服,還有一碗溫?zé)岬奶嵘駵?
她將托盤放在桌上,目光先是落在葉凡蒼白的臉上,帶著心疼,隨即又轉(zhuǎn)向王奎,柔聲說道:
“王校尉說得沒錯,那位蘇掌柜,確實手段了得。我曾聽爹爹提過,三年前,幽州有名的幾家糧商聯(lián)手想擠垮‘四海通’,結(jié)果不出半月,那幾家糧商的百年基業(yè),一夜之間土崩瓦解,掌柜的全都人間蒸發(fā)。”
她拿起那套便服,走到葉凡身邊,輕聲續(xù)道:“她不僅有錢,更有自己的情報網(wǎng)和護衛(wèi)。那些護衛(wèi),不比軍中精銳差。此去,萬事小心?!?
“放心,”他笑了笑,那股子懶散勁又回來了,“我去跟她講道理,不動手?!?
林慕雪被他這副模樣氣得發(fā)笑,嗔了他一眼,仔細地幫他把衣角撫平。這身青衫襯得他身形愈發(fā)修長,少了些沙場的肅殺,多了幾分文士的清雋。
“只帶王奎一人去?!比~凡穿戴整齊,喝完那碗提神湯,對林戰(zhàn)說道。
林戰(zhàn)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
幽州城西,聽雨樓。
此樓臨水而建,飛檐斗拱,三層樓閣,在夕陽下泛著溫潤的光。樓外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看起來與城中任何一家高檔茶樓別無二致。
可王奎跟在葉凡身后,卻感覺自己像走進了龍?zhí)痘⒀ā?
他注意到,茶樓門口迎來送往的小廝,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氣息沉穩(wěn)悠長。大堂內(nèi)那些品茶閑聊的“茶客”,腰間鼓鼓囊囊,眼神銳利,時不時掃過每一個進門的人。
這哪是茶樓,分明是一座守衛(wèi)森嚴的堡壘。
一名身穿灰色綢衫,管事模樣的中年人迎了上來,臉上掛著滴水不漏的笑容。
“二位客官,里面請。不知是品茶,還是聽曲?”
“找人?!比~凡淡淡開口,“我找你們蘇掌柜,談筆生意?!?
管事的笑容不變,眼底卻閃過一絲精明?!翱凸僬f笑了。我們掌柜從不見外客。若真有生意,可留下拜帖,半月之后,或許會有回音?!?
這是擺明了的逐客令。
王奎的臉色一沉,手已經(jīng)按在了刀柄上。
葉凡卻抬手攔住了他,他掃了一眼管事,又看了看茶樓門口那尊用整塊青巖雕琢而成,足有五百斤重的鎮(zhèn)宅石獅。
“我這筆生意,等不了半月。”葉凡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而且,我怕我的‘拜帖’,你們這小小的茶樓,放不下?!?
管事一愣,還沒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下一刻,他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
只見葉凡緩步走到那石獅旁,伸出右手,五指張開,輕描淡寫地按在了石獅的底座上。
他沒有蓄力,沒有低吼,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未曾變過。
“吱嘎。”
一聲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起。
那尊五百斤重的石獅,仿佛一個輕飄飄的木偶,被他單手推動,平移了三寸有余!
整個茶樓門口,瞬間死寂。
風(fēng)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卻吹不散那股子令人窒息的驚駭。
管事的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瞪出來,他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王奎站在一旁,也是看得心頭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