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的士兵們瞬間會意,齊聲吶喊起來。
這吶喊聲,在李洵聽來,無異于催命的鼓點。
他看著王奎那只血紅的獨眼,看著他身后那些殺氣騰騰的士兵,雙腿一軟,險些癱倒。
他知道,今天這錢,要是不出,他走不出這個校場!
“好……好!”李洵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五百兩!本官……買了!”
他顫抖著,又從錢袋里掏出四百兩銀票,扔給了那個小吏。
葉凡接過銀票,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
“弟兄們,看到了嗎!欽差大人何等仁厚!大家,替張龍,多謝欽差大人!”
“謝欽差大人!”
七百多人的怒吼,帶著濃濃的嘲諷,震得李洵耳膜生疼。
他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那五百兩銀子,買下的不是一壺酒,是他李侍郎的臉面和尊嚴(yán)。
可這,僅僅只是開始。
“當(dāng)!”
葉凡又敲了一下鑼。
他拿起一頂破損的匈奴皮帽。
“此帽,乃我軍伙夫李四,從一名匈奴哨騎頭上扒下來的。李四說,他婆娘快生了,想帶頂帽子回去,給未出世的娃當(dāng)尿壺……”
“李四,被匈奴人的馬蹄,踩成了肉泥。”
“李大人,這份一個父親的心意,您開個價吧?!?
“……”
“當(dāng)!”
“這柄斷掉的長矛,是我部下王二牛的。他用這桿矛,臨死前,捅死了一個敵人。他才十七歲……”
“……”
“當(dāng)!”
“這雙牛皮靴……”
鑼聲,一次又一次地響起。
每一聲,都像一記重錘,砸在李洵的心上。
每一件平平無奇的戰(zhàn)利品,在葉凡的口中,都變成了一個個慘死他鄉(xiāng)的士兵,一段段血淋淋的故事。
李洵的臉色,從漲紅,到鐵青,再到死灰。
他帶來的那一千兩賞銀,很快便見了底。
他自己的私房錢,也像流水一樣花了出去。
他不敢不給。
因為每一次他稍有遲疑,王奎和那群殺神就會“不經(jīng)意”地圍上來,用眼神告訴他,不給錢,就得給命。
林戰(zhàn)始終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粗莻€被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年輕人,用一種他從未想過的方式,為死去的袍澤,討回公道,也為活著的弟兄,掙來尊嚴(yán)。
他的心中,不知是驚,是喜,還是后怕。
不知過了多久,李洵身上的所有銀票,都被榨干了。他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骨頭,癱坐在小吏搬來的椅子上,大口喘著粗氣。
葉凡看了一眼他那空空如也的錢袋,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拍了拍手。
幾名士兵,推著一輛巨大的囚車,緩緩走到了高臺前。
囚車?yán)?,關(guān)著十幾個衣著華貴,滿臉驚恐的匈奴人。為首的,正是那個被他一路“護(hù)送”回來的匈奴王子。
整個校場,瞬間安靜下來。
李洵的瞳孔猛地收縮,他盯著那幾名匈奴王室,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他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大頭!是能讓他平步青云,光宗耀祖的潑天大功!
葉凡走下高臺,來到囚車旁,笑瞇瞇地看著李洵。
“李大人,小件兒都清點完了?!?
“現(xiàn)在,咱們來談?wù)勥@些壓軸的‘活功勞’。”
“這些,可是要獻(xiàn)給陛下的。您說,這定價……是不是得好好商量商量?”
李洵眼前一黑,一口氣沒上來,竟直接朝著后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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