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員外郎張圭章今日頗是心不在焉,手中文書放了許久也未曾翻過一頁。
“張郎中今日是怎么了?可有心事?”旁邊一官吏見此,忍不住關心道。
“你不知道嗎?今日放榜,定是擔心煌呢!”
“嗨,要我說呀,煌定是不用擔心的―”
“張大人,大喜??!”值房外有同僚蜂擁而至,進了門就朝張圭章拱手道賀,“恭喜啊,煌中了會元!”
張圭章驟然起身,目光中透露出一絲驚異,繼而笑著回禮,“少年僥幸,豈敢當諸公稱贊,再說還有殿試,不足掛齒!”
楊庭麟下了朝會走入值房,他在外頭已是聽聞動靜,此刻也笑著朝張圭章道:“既然是大喜,便趕緊回家去,你不在啊,煌怕是應付不來!”
張圭章笑著同楊庭麟道謝,而后笑著拒絕:“此乃私事,下官豈敢因私廢公,今日公務還未完成,還是先不回了!”
楊庭麟也沒多勸,回自己公房處置事務去,張圭章重新坐下,看著桌上文書,心中也定了下來。
張煌祖籍廣東,會試榜單上寫的也是廣東府,不過因為父親在京中任職,母親已經(jīng)去世,故才隨父親居于京中。
今日他同往日一樣,卯時起身后在院中打了一套拳,除了在貢院那幾日外,無論風雨寒暑,他沒有一日落下。
胡同外隱約傳來腳步聲、低語聲,是別人家仆從提著燈籠,匆匆趕往貢院探榜。
張煌擦了擦額頭的汗,抬步回屋沐浴更衣,梳洗之后,坐在桌前翻開昨夜沒讀完的《紀效新書》,戚繼光的墨跡在燭光中熠熠生輝。
“兵者,詭道也,然必先正其身...”張煌手中筆蘸了朱砂,在旁邊寫下批注。
“少爺,當真不去看榜嗎?”貼身小廝聽著外頭動靜,再看自家公子不動如山,心上如螞蟻在爬一般,恨不得飛到貢院前去瞧個真切。
“有什么好看的,若是中了,自有人來報,若是不中,去了也是白去!還浪費我的時間!”張煌頭都沒抬,看著書冊道。
小廝輕嘆一聲,他也搞不明白,自家公子明明年紀也不大,怎么行事如此鎮(zhèn)定,同老爺都是能比一比的。
沒娘的孩子,果真是會更懂事?。?
小廝心疼自家公子,張煌卻真覺得沒什么好去看的,已是有了結果的東西,又不會因為自己去瞧上一眼而有所不同。
再者說,他考得如何,心中有數(shù)!
“少爺!少爺!”老仆突然從外頭跑來,進了院子后喘著粗氣站在院門外,身后跟著三四個同樣氣喘吁吁的報錄人,外面鑼鼓嗩吶聲炸響整條胡同。
“恭賀張老爺高中會元!”報錄人喘勻了氣之后高聲喝道。
“賞!”張煌朝老仆點頭說道,面上總算多了幾分笑意,老仆知曉自家少爺脾氣,能在他臉上看到笑容也是難得。
“誒!”老仆應下,轉身朝報錄人道:“隨我來領賞銀吧!”
報錄人轉身時卻是奇怪問道:“我們這么多年來可沒見過這樣的會元,張老爺當真聽清咱們的話了嗎?”
聽清沒聽清,這賞錢可是差了一大截吧!
老仆笑著回道:“我家少爺便是這么個性子,就算考中狀元,估計也是如此的,喏,賞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