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們前去的方向,卻多是向北而進,有的十余人馬,有的則數(shù)十、上百不等,在寬大的官道上猶如鬼魅一般。
仰望宣府鎮(zhèn)城那巍峨雄壯的城墻,一盞盞紅色的燈籠,高高掛在夜空之中,忽大忽小的光暈隨風變化不斷。
在城北高大門樓一側的光暈之下,赫然站著幾位身披明亮盔甲的軍將,其中也有幾人并未披甲,中間那人身上穿著的竟是御賜蟒袍,外罩一件暗紫色的披風大氅。
“大帥,鎮(zhèn)城距張家口只六十余里,將士們步騎分列,騎兵在前,步兵在后,趁夜輕裝開拔,明日辰時前,定可趕至張家口堡外?!?
張誠聞先看了一眼吳志忠,接著又看了看他身旁郭英賢,沉聲道:“張家口那邊有內應幫著破門,大軍可直接入城,擒捉奸人。
右衛(wèi)城、葛峪堡兩處地方,無須硬攻破城,只需少數(shù)精銳戰(zhàn)士,預先埋伏在通往張家口要路即可。
一旦張家口那邊破了城,他們除了全力反抗,必然會派出快馬飛騎,往右衛(wèi)城、葛峪堡等處求援,盡可任其通過,不可攔阻。
待兩處援軍進入我預設伏擊圈后,先以銃炮齊射,再突然殺出,其必然立時潰散,那些普通軍卒,可任其逃去,然其領軍將官,必要當場擒捉拿下?!?
“是,我等謹遵大帥軍令?!?
吳志忠代老將郭英賢接令后,又不無擔憂地說道:“只是,我等主力他去,若鎮(zhèn)城有變,恐大帥這邊或有危難?!?
張誠不接他話,卻扭頭看向一旁的魏知策,笑道:“瞧瞧,老吳把你的騰蛇營當成擺設啦。”
魏知策面色十分平靜地回道:“不是末將小瞧他們,這偌大個鎮(zhèn)城,還真就沒有多少能打的兵士,憑我騰蛇一營,便可穩(wěn)住局面?!?
“此不假?!?
張誠十分肯定地繼續(xù)說道:“劉廣武的奇兵營,已經徹底向我靠攏過來,副總兵林登猷也明確表態(tài),他的協(xié)營在此期間,會緊閉營門,內外不通。”
魏知策信心十足地接道:“單憑溫輝那幾個貨色,若是他們不動,一切都好說,若是真有異動,末將絕不會容許他再看到明日的太陽?!?
“就算他沒有異動,本伯也要看到他的項上人頭,能在明日太陽升起之時,擺在我的帥案之上!”
張誠此一出,不止是魏知策聞之一愣,就連吳志忠、郭英賢也都愣了一下。
參贊劉敏慎與身邊的王元景對望一眼,急急出聲道:“伯爺,溫輝畢竟是朝廷的游擊將軍,未經朝廷兵部、刑部判決,即行擊殺,恐與國朝法度不合……”
未等張誠有所表態(tài),魏知策便在一旁接,道:“敏慎兄,此差矣,如今這等世道,若想要事事皆與法度相合,怕豈不一事無成乎?”
他笑著繼續(xù)說道:“‘事急從權’的道理,敏慎兄不會不懂吧,正所謂‘嫂溺援之以手’,謂之‘從權’。
這里既沒有必須‘從’的‘權’,也沒有絕對不用‘從’的‘權’,權大權小須仔細衡量,是謂‘權衡’。
今我勇毅軍即將出兵豫省,援剿闖賊,將士們在外九死一生,為國朝拼命效死力,若后院起火,怎對得起他們?
為了這些追隨我等的英勇將士,拼了受朝廷責罰,我也要借此良機,將溫輝這條老狗,徹底鏟去,免得日后他再起什么幺蛾子?!?
張誠抬手拍了拍魏知策的肩頭,表示對他適才所的贊許,道:“你等追隨本伯,所做之事,皆尊奉本伯軍令而為,我又怎會使你等受朝廷責罰?!?
他轉過目光,望向城外那一道道正在向遠方不斷移動的黑影,又說道:“就讓我等憑手中三尺青峰,破開這世間陰霾,還子孫后代一個朗朗乾坤。
如果殺戮過重,需要為此而承擔些什么,我愿用生命來擔一切后果,絕不使追隨于我的勇毅軍將士,來代我受過!”
“大帥……”
“爵爺……”
“伯爺……”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甲葉碰撞的“嘩啦啦”聲音響起,城墻上瞬間便跪倒一片。
中軍官張成芳更是急急叫道:“父帥,成芳的命是您救下來的,若非當年在馬坊得遇父帥,成芳此刻怕是早成了遼東的一座孤墳,甚至連個像樣的墳包都不會留下。
成芳的命是您給的,不管將來如何,成芳都會擋在父帥身前,就算挨刀,也得先砍了我張成芳的腦袋,否則任他是哪個,也不能傷父帥分毫!”
緊接著,張明遠和其他隨扈張誠身邊的一眾義子,也紛紛跪著表明了愿為張誠赴死,為他擋刀的心跡。
“都起來吧!”
看著跪成一片的各官將,張誠心中十分滿意,他朗聲說道:“能威脅到我的人,還在他娘的肚子里,沒有生出來咧?!?
“哈哈……”
待眾人笑了一陣后,張誠才對著吳志忠、郭英賢道:“你們趕緊下城,追趕隊伍去吧,張家口那邊就交給你們啦?!?
二人大聲接令后,又向張誠告退,大步流星地下了城墻,奔出城外,追趕各自隊伍而去。
眾人下城之際,參謀王元景不無擔憂地說道:“爵爺,王樸和李輔明那邊,不會出啥變故吧?”
“你怕他二人有所顧忌,不肯盡全力配合本伯的計劃?”
永寧伯張誠嗤笑著繼續(xù)說道:“他們已是別無選擇,就算這一次他們不盡全力,但只要沒有出兵阻止我勇毅軍行事,自此以后,也是與我勇毅軍綁死在一塊,再想脫鉤,就沒有機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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