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寧郡主離開正院,悶頭往外走。
“妹妹要出去?”
容寧郡主駐足,看向招呼她的人:“大哥。”
福王世子走過來,視線在她微紅的眼眶掃過:“妹妹去哪兒?”
“出去走一走,找朋友聊聊天。”容寧郡主看著面帶關(guān)切的兄長心頭微動,試探問,“大哥知道父王為我挑了一門親事嗎?”
福王世子沉默了一下,溫聲勸:“妹妹不要擔(dān)心,父王為你選的夫婿不會差的?!?
“可我覺得那人年紀(jì)太大了?!?
福王世子拍拍容寧郡主胳膊,順口勸:“楊鎮(zhèn)年紀(jì)雖比你長幾歲,卻正是大有作為的時候,其他人在他這個年紀(jì)可沒有身居要職。”
容寧郡主笑了笑。
挺好的,大哥也知道。
是她天真了,大哥是親王世子,父王著魔般想著那個位子,將來還不是傳給大哥。
大哥對父王的心思毫無察覺才是笑話。
他是得利者,同謀者。
“我知道了。多謝大哥安慰,我先出去了?!?
“去吧,注意安全。”
容寧郡主沖兄長屈了屈膝,大步向外走去。
以日代月,二十七日國喪已過,街上來往行人穿著或鮮亮或樸素的衣裳,恢復(fù)了往日熱鬧。
容寧郡主坐在馬車中,靜靜望著車廂外的喧囂,心頭一片冰涼。
阿蘅……應(yīng)該在家吧?
秋蘅確實(shí)在家中,正與冷香居其他人一起吃著芳洲做的冰酪。
“姑娘,門房那邊傳話過來,容寧公主來訪?!?
秋蘅親自去了門廳那邊。
一見秋蘅,容寧郡主不由紅了眼:“阿蘅——”
“外頭熱,郡主先隨我去冷香居吧?!?
容寧郡主點(diǎn)點(diǎn)頭,竭力克制著要涌出的淚水。
原來在父兄面前不想哭不是足夠堅(jiān)強(qiáng),是他們讓她覺得流淚不值得。
這不是容寧郡主第一次來冷香居,冷香居眾人向容寧郡主行過禮,就默默退了下去。
“郡主能吃冰嗎?要不要嘗嘗芳洲做的冰酪?”
容寧郡主看一眼撒了櫻桃醬的冰酪,輕輕搖頭:“這幾日吃不得冰?!?
不是身上不方便,而是心里太冷了,她怕吃了冰酪吐個天翻地覆。
“那喝杯花茶吧?!?
容寧郡主接過秋蘅遞過來的茶盞,默默喝了幾口,冰涼的指尖有了些溫度。
“阿蘅,我有一樁要緊事和你說?!?
“郡主請說?!?
容寧郡主不覺握緊茶盞,早就決心要說的話,真到開口時卻好似有什么堵在喉嚨里。
父王要做的事那么不光彩,一旦失敗,福王府不堪設(shè)想的結(jié)局,這讓她很難輕松說出口。
容寧郡主抬起眼簾,看向秋蘅。
明明比她年紀(jì)還小,看起來還纖弱,卻如風(fēng)摧不折的細(xì)竹,寂寥夜空的孤月。
堅(jiān)韌、明亮,讓她彷徨、恐懼的心能夠安定。
容寧郡主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阿蘅,我父王欲在先帝下葬那日犯上作亂……”
說到最后,容寧郡主淚流面。
她以為從西姜回到大夏是新生,結(jié)果是墜入更深的地獄。
早知如此,倒在從西姜王宮向外廝殺的那條血路上,可能會更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