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息怒。”王婆察觀色,連忙遞上毛巾,“這韋家小子就是仗著有錢瞎晃蕩,哪懂得憐香惜玉?”
西門慶沒接毛巾,反而從袖中摸出另一錠銀子,比先前那錠更沉:“干娘,這事兒得加急了?!彼⒅巴馕浯罄韶E的背影,“韋少軒想摘桃子?沒那么容易?!?
王婆看著銀子,眼睛都直了,卻瞥見安逸臨走前投向茶坊的那道目光——那目光平靜無波,卻讓她莫名打了個寒噤,仿佛被毒蛇盯上。她連忙收起銀子,低聲道:“大官人放心,老身這就去辦!明日一準(zhǔn)叫那婦人……”
話未說完,安逸的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茶坊門口。他不知何時去而復(fù)返,氈帽上的雨水還在往下滴,卻悄無聲息地立在那里,像尊浸在雨里的石像。
“我家公子忘了件東西?!卑惨莸穆曇魶]什么情緒,目光卻掃過西門慶和王婆,“方才可有見到一支白玉扇墜?”
西門慶心頭一凜,面上卻笑道:“不曾見到。安兄弟不妨仔細找找?!彼⒁獾桨惨菪淇谔幦綦[若現(xiàn)的劍穗,那穗子用的是罕見的玄鐵線,絕非普通仆人所有。
安逸沒再說話,只是淡淡掃了兩人一眼,轉(zhuǎn)身消失在雨幕中,腳步輕得不像踩在泥地上。西門慶望著他的背影,端起茶盞的手停在半空——這韋少軒的仆人,恐怕不是省油的燈。
與此同時,韋少軒的馬車停在街角隱蔽處。他掀起車簾,望著武大郎鋪子樓上重新閉合的窗戶,對身邊的安逸說:“你覺得那婦人婦人?”
安逸垂手而立,雨水順著帽檐滴落:“公子眼光獨到?!?
“我看她鬢邊那支銀簪,倒像是……”韋少軒嘴角笑意漸深,“去年我在蘇州見過的樣式。”
安逸沉默片刻,忽然道:“方才茶坊里的西門慶,盯著公子的眼神不善。還有那王婆,是個慣會拉皮條的?!?
“西門慶?”韋少軒嗤笑一聲,“一個賣藥材的土財主罷了?!彼D了頓,語氣忽然冷下來,“不過你說得對,這陽谷縣的水,比我想的要渾。你盯著點那西門慶,還有……那個仆人?!彼傅氖前惨葑约哼^去的身份。
安逸躬身應(yīng)是,氈帽下的眼睛閃過一絲復(fù)雜的光。他想起十年前那場滅門之禍,想起追殺自己的人腰間也掛著類似的翡翠佩——方才韋少軒腰間的雙魚佩,紋路竟與仇人玉佩分毫不差。
陽谷縣的雨越下越大,武大郎鋪子的柴火終于燃起,卻烘不干他因韋少軒一句話而冰涼的心底;王婆茶坊的密謀因新角色的介入而更加詭譎,銀錢與權(quán)力的較量在雨聲中升級;韋少軒的馬車內(nèi),欲望與秘密交織,安逸的存在如同一枚暗棋,悄然改變著這場孽緣的走向。驟雨驚弦,不僅奏響了西門慶與潘金蓮的序曲,更將韋少軒、安逸卷入這張欲望與陰謀的大網(wǎng),紅塵孽海,自此又添幾重波詭云譎。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