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團相親?!”
沒搞錯吧,這都什么年代了,還繼續(xù)搞這一套!
裴淑下意識就要反駁,沒想到程老幺卻及時打斷:“哎呀,姑娘大了始終是要嫁人,總不能一輩子留在家里……”
“呵,你倒是說得輕巧,要是換成我們?yōu)闉?,我看你咋個辦!”裴淑不耐煩地瞪了一眼,程老幺便聳了聳肩,不再與其爭辯。
在一旁做作業(yè)的程為止握筆的動作緊了幾分,帶著幾分不安的語氣說道:“霞姐真的要嫁人了嗎?”
這個問題得到了程老幺的肯定,他點點頭,將凳子搬過來坐在了桌子旁,用感慨的語氣道:“村里一向相親辦事效率快得很,今天見個面,只要互相不反感,那明兒個就可以找人下聘禮,過兩天就將人抬到屋里了……”
“別聽你老漢瞎說,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現(xiàn)在人家小年輕都興自由戀愛?!迸崾绮粷M地嘟囔了句,從一旁的屋里翻找出小筐,里頭全是一些毛線團。
她順手將其中幾個遞給了程老幺,自己又走到角落的抽屜里,拿出一個細(xì)長管子,抽了根香薰點燃,沒一會兒,這屋里便全是清新的柑橘味道。
“真好聞?!背虨橹股钌畹匦崃藥卓?,動筆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旁邊的程老幺則是皺眉,無奈道:“幸好沒讓你在辦公室里搞這些,萬一客戶看了,還以為咱們是用不起好東西呢?!?
在他眼里,這些熏香都是用來放置在廁所里的,至于屋里隨便噴點香水也好些。
“爸爸,你以前和媽媽也是自由戀愛的?”程為止忽然問著這事,看著程老幺的眼神很清亮,又隱隱表現(xiàn)出一絲期待。
“這個嘛,問你媽去?!背汤乡鄱⒅种械拿€團,覺得腦子都大了。
裴淑忙活一通后,總算是在小沙發(fā)上坐穩(wěn),拿著鉤針擦了擦發(fā)間,才不緊不慢地補充:“不是,我們那時候雖然已經(jīng)改革開放了,可村里人消息閉塞,加上都害羞,就還是請了媒人來家里說親的?!?
回憶到過往,裴淑從之前對相親一事的抗拒,變得表情舒緩許多。燈光下,她的眉眼也
溫柔許多,嘴唇輕啟說道:“你老漢請了村上的書記,來你嘎嘎屋里說這事,當(dāng)時我老漢生意失敗出去躲債,家里欠了不少錢,你嘎嘎也憂心著我的婚事。”
“那嘎嘎就答應(yīng)了?”程為止懵懂的眼神里,顯現(xiàn)出一絲畏懼。這種在不知道對方長相、脾氣以及家世的情況下,隨著媒人的幾句話就決定了一個人的未來,實在是太讓人詫異了。
“嗨呀,那年頭就是這樣的,你嘎嘎也常說,以前也是媒人身份太大,沒有辦法拒絕,只能承認(rèn)了那門親……”裴淑說著說著,居然咯咯地笑了起來,眼角還溢出一些淚花。
“要是你嘎嘎不嫁給我老漢,那也不得有今天這回事了。”
這略帶感慨的話語,引得程老幺不太滿意,忙抬頭對一旁的程為止小聲蛐蛐:“聽她吹嘛,當(dāng)初我要到廣州闖蕩,你媽媽可著急要跟著一起……我們又不是啥盲婚啞嫁,之前她一見到我就心動得不行!”
年少時的悸動,在此時的中年提起,就像是重新點燃了一抹焰火,裴淑的臉頰劃過一些羞澀,不好意思地拿起手中的鉤針?biāo)坪蹙鸵汤乡鄞蛉ァ?
等兩人鬧完以后,她才點頭解釋:“確實,你老漢年輕時長相可俊秀了,他還學(xué)過一些武術(shù),懂得些拳腳功夫,那個年代能說會道的,誰家都想要讓他去當(dāng)個女婿呢!”
程老幺聽見老婆裴淑對自己的夸贊,忽然就挺直了腰,用同樣溫和的語氣說起了對方:“其實你媽媽以前也好看,總是喜歡穿著流行的紅色套裝運動服,那頭黑色長直發(fā)一直留到腰間,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個大明星到咱們村子里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說法,程老幺居然將手中纏了一半的毛線團放下,自己跑到里屋,從厚實的雜物里掏出了一本有些老舊的大相冊。
“還好沒有弄丟?!背汤乡墼诖芭_旁輕輕拍去上面的灰塵,用尋著干凈的帕子,仔細(xì)地將縫隙里的灰塵全擦干凈了,才拿到了兩人面前。
一攤開,最前面的上一家三口的合影,兩歲多的程為止正穿著一個棕紅色的套裙,裙角還繡著漂亮的菊花,腦袋上沒有多少頭發(fā),卻還是帶了個粉藍(lán)色的花朵飾品。
兩個大人并肩站立,程老幺意氣風(fēng)發(fā)地穿著板正西裝,頭發(fā)是梳的三七分,摸上頭發(fā)很是光滑,而裴淑則是穿著棕色緊身針織上衣,下著一條厚實的格紋a字裙,腳下踩著高跟皮鞋。
只從外表來看,兩人確實是十分般配的,難怪之前奶奶徐碧即便再怎么刁難,裴淑都沒有想過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