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浪一把攥住了白孟繁的手腕,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語氣沉得像雨夜的烏云。
“班長,我若是走了,你今晚必死無疑――雷擊、車禍、甚至可能被樓上掉下來的花盆砸中,被倒塌的房屋砸死,不停的天降橫禍,沒有任何僥幸。”
白孟繁聽后渾身一僵,雨水順著他濕透的發(fā)絲往下淌,混著眼底泛起的紅,在臉頰劃出兩道水痕。
他用力抽回手,后退半步,哭腔說道:“那也不能拉著你一起陪葬!我白孟繁這輩子行得端,做的正,就算死也不能連累你?!?
林浪倍感無奈地嘆氣道:“人之死,要么福盡,要么壽盡?!?
“有的人能救,是度過一劫,而你是被命格綁定了‘必死劫’。今天這死劫若不完成死亡閉環(huán),你就會(huì)陷入無限循環(huán),遭遇各種意外慘死,不死不休??!”
白孟繁聽后,嘴角勾起一抹蒼涼的冷笑,眼眶紅得愈發(fā)厲害,雨水和淚水終于分不清界限。
“都他媽說好人一生平安,合著我這正義記者當(dāng)?shù)?,倒是落了個(gè)‘好人不長命’的下場?”
白孟繁自嘲冷笑過后,抬手抹了把臉,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帶著難以掩飾的哽咽,“林浪,我不怕死,就是……放心不下我已經(jīng)懷孕的老婆和我父母。”
“我只拜托你為我爭取一點(diǎn)時(shí)間,我想跟他們打個(gè)電話告別,交代幾句后事?!?
林浪聽后心頭一軟,拍著白孟繁的肩膀說道:“好。我我盡量幫你拖延時(shí)間,你打電話交代遺吧?!?
白孟繁用力點(diǎn)頭,忙從濕透的褲兜里掏出手機(jī)。
屏幕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他用袖子擦了又擦,指尖因?yàn)榫o張和寒冷而微微顫抖,按錯(cuò)好幾次號(hào)碼才撥號(hào)成功。
他第一個(gè)撥通的是父母家里的座機(jī)電話。
鈴聲響了三聲就被接起,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睡意:“兒子?這么晚了還沒睡啊,是不是還在跑新聞?”
聽到母親的聲音,白孟繁所有的堅(jiān)強(qiáng)瞬間崩塌,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半天說不出話,只能死死咬著唇,任由淚水洶涌而出。
“媽……”他的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是我,我想你和爸了?!?
“傻孩子,想我們了就回家啊,跟你說了多少遍,跑新聞別太拼,身體要緊?!蹦赣H的聲音溫柔又擔(dān)憂,“你爸今天還念叨你,說你好久沒回家吃他做的紅燒肉了?!?
“嗯,等我忙完這陣就回去。”白孟繁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媽,你跟我爸照顧好自己,別太累了,天氣涼了,記得添衣服。我爸的高血壓藥別斷了,按時(shí)吃?!?
“知道知道,我們都好,倒是你,總是冒險(xiǎn)偷拍一些黑幕新聞曝光,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蹦赣H絮絮叨叨地叮囑著,全然沒察覺兒子語氣里的不對(duì)勁。
白孟繁強(qiáng)忍著哭腔,應(yīng)了一聲“好”,又跟母親說了幾句家常,才戀戀不舍地說道:“媽,讓我爸接電話?!?
“老白,咱兒子讓你接電話呢!”
沒過幾秒鐘,手機(jī)聽筒里傳出來白父的聲音:“兒子,這么晚了打電話有事???”
白孟繁握著手機(jī)的手指緊了緊,他實(shí)在是做不到,把自己將死的事告訴父親,眼淚模糊地回道:“沒,沒啥事,就是晚上喝了點(diǎn)酒,有些想你和我媽了?!?
白父似乎是有些察覺,試探問道:“兒子,你是不是跟你老婆吵架了?還是遇上什么事了缺錢,不好意思跟我和你媽開口?。俊?
“真沒事,爸,就是突然想聽聽你聲音?!卑酌戏毖鲱^望著漆黑的夜空,雨水砸在臉上,混著淚水往下淌,“你跟我媽別總為我操心,我都這么大了,能照顧好自己?!?
白父在電話那頭笑了笑,語氣帶著幾分欣慰又幾分擔(dān)憂:“你小子,從小到大就讓我和你媽省心?!?
“就是你這份記者的工作,跑新聞可以,但別太較真,那些黑惡勢力心狠手辣,咱惹不起就躲著點(diǎn),平安比啥都強(qiáng)?!?
“我知道了,爸?!卑酌戏币е溃瑥?qiáng)壓下喉嚨里的哽咽,“家里的事……以后就勞煩你多照看我媽了,她身子弱,別讓她太勞累。還有,你自己也少抽煙。”
“知道知道,你媽管著呢?!卑赘傅穆曇纛D了頓,又道,“對(duì)了,兒媳婦最近怎么樣?肚子也顯懷了吧?你可得多陪陪她,孕婦不容易。”
提到懷孕的妻子,白孟繁的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晴晴挺好的,我……我會(huì)多陪她的?!?
“那就好,等你忙完這陣,帶著晴晴回家,爸給你們做紅燒肉,給兒媳婦做她最愛吃的水煮魚?!卑赘傅恼Z氣里滿是期待。
“好……一定?!卑酌戏痹僖踩滩蛔?,眼淚洶涌而出,他怕父親聽出端倪,急忙說道,“爸,我這邊還有點(diǎn)事,先掛了,你和我媽早點(diǎn)休息。”
不等白父再說什么,他匆匆掛斷電話,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壓抑的哭聲在雨夜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