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大手赫然凝聚,夭矯黑龍頃刻渺小,未等握住,北岸同樣一只大手扣住,成角力之態(tài)。
轟!
中央掌風(fēng)呼嘯,揚起長發(fā),泥水刮飛三尺。
盤峒面色稍變,接連兩個剎那,黑龍儼然降臨頭頂!
“崇王!”
心中真火燃燒,伴隨武圣心意,沒有任何招數(shù),任何手段,天地當(dāng)空一滯,宛若空氣化為實體,第一條黑龍?zhí)鬃采?,寸寸崩裂?
然而黑龍尚未湮滅完全,北岸再蕩漣漪。
冷凝云擴散成環(huán),筆直沖天。
第二條黑龍,咆哮飛出!
南疆幾乎炸營,更有人控制不住向外逃竄。
大順軍士仰頭望天,難以置信這樣的攻勢居然能來第二發(fā),興義侯到底是如何辦到的?
徐岳龍低頭,環(huán)顧左右。
咦。
那小子人呢!
衛(wèi)麟抱臂,默默望向流淌泛紅的臨江。
“呼……”
臨江河底,魚群四散而逃。
渦神甲環(huán)繞周身,梁渠屏息靜神,燃燒金目,默默望天。
……
“好多雨啊,怎么一入春就那么多雨啊。”
黎香寒床鋪上翻來覆去,幾只老鼠著急安慰,把兜里的花生剝好捧出來,最后黎香寒一聲嘆息,和阿威一塊站在窗前,手肘撐住窗臺,眺望北方。
山寨依山,交錯的棧道遍布樹林之中,它們像山體的血管,承載著往來之人,輸送著信息、物資。
一旦下雨,棧道上不可避免的沾染泥濘,走兩步裙子上就會落滿泥點子。
“嗯?”
黎香寒目光一凝,發(fā)現(xiàn)棧道之上,間或有人來去匆匆,分外繁忙。
阿威也注意到了這點,盤轉(zhuǎn)一圈。
黎香寒推開窗戶,沖對面山頭遙遙一喊。
“黃叔,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對面山頭的黃叔沒有喊話回答,他兩只手按一按大拇指。
黎香寒心領(lǐng)神會,關(guān)上窗戶。
“前線又有動作,有大覡打起來了,不知道是哪個?!?
阿威張合口器。
烏云之中,白光閃爍。
……
前線千里之外,百足、南海,枯骨、興晉默默投去注意力,關(guān)注戰(zhàn)況,確保時局不利,能及時支援。
欽州臨江上空,烏云炸散重匯,濃厚色彩一樣盡情涂抹。
氣流狂飆,整條大江動蕩不息,兩岸潰散融水,化為濁河,漫天陰影遮蔽天際,其后金光刺出,殘落到大地之上,截斷江流,余勢蕩平大山三座。
燃燒的氣血蒸騰半空。
鬼神虛影踏立九天。
夭龍之迅捷,常人不可視,除去間或的調(diào)整外,隱隱僅能看到兩抹光,一黑一青,相互傾軋。
帳篷被風(fēng)刮走,飛揚上天,觸及到余波,泯滅成灰。
孟熠從受襲驚恐中回神,頂著滿營颶風(fēng)竭力組織士兵,思考戰(zhàn)況。
“怎么會打起來?”
本是一次因梁渠手段而起小沖突,了不起互相過上兩招,大順崇王竟是鋒芒畢露,強硬將盤峒大覡拉入斗爭之中。
這不尋常!
武圣之間的爭斗都十分克制,誰也不想白白送去性命,有時場面看著大,實則敵我雙方全都只用出七八成力,罕少有人愿意主動打,拼命打,尤其己方臻象占優(yōu)。
大勢上頂住即可。
故而真正的地盤爭奪戰(zhàn)看的是臻象,倘若臻象氣機相互牽引不動,那更是十天半月不戰(zhàn),靠狼煙和狩虎。
莫非崇王想靠自己斬下盤峒?
不可能。
二人實力伯仲之間,不是想拿就能拿下,至多相互負(fù)傷,真有人強行而為,自身亦處危險之中,此舉必然有其它戰(zhàn)略目的。
瞳孔鎖住武圣。
孟熠能想到的只可能是梁渠,這個不能常理視之的怪胎。
“小心,先前兩條黑龍,威勢相加不及昨日一條兇猛,此人必然有后手,說不定是為了一舉功成!”
氣海除去自我恢復(fù),亦能靠天材地寶,孟熠有理由懷疑梁渠打算趁此機會,暴力填補,其后借助氣海空檔,裹挾大順臻象,奪回欽州!
“回防!回防!結(jié)陣!”
其他將軍同樣想到這個可能,雜亂之中開始靠攏,嚴(yán)陣以待。
“隗如河!你瘋了!”
盤峒手臂流淌鮮血,墜入臨江,無數(shù)小魚誤食,爆體而亡,唯有過濾數(shù)次再吃魚肉,方有幸存,可它們又遏制不住貪婪,沖向最本質(zhì)的血液。
崇王不語,更不顧傷口,握緊玄兵,頂著造化殺伐,撞向盤峒。
蒼穹碎裂,方寸騰挪。
護(hù)體金光崩解又重組,方圓半里的空氣都被排空,沒等匯聚又被罡風(fēng)蕩出,形成一片無聲的真空,間或被打出范圍,幾乎無聲。
“三息。”
梁渠默默體會武圣氣勢。
最快的百足趕來支援要三息,那最好的戰(zhàn)術(shù),無疑是崇王將盤峒拖到一個比較糟糕的狀態(tài),再發(fā)白猿殺機。
心臟的跳動越來越快,血液在血管里奔騰如寒冰解凍后的江河,每個細(xì)胞都放肆地,用盡全力地呼吸,淡綠色的波光一波接一波的自胸膛擴散開來。
水藻觸及波光,瘋長纏繞,“黑發(fā)”綿延。
草木之遇陽春,魚龍之逢風(fēng)雨。蕩滌邪祟,煥發(fā)新容,甲子積蓄,起死回生。
“活人”的氣息開始出現(xiàn),縹緲,清晰,纖細(xì)。
綠光之中,又有一股白色波光交織而出,浮現(xiàn)漣漪。
天蠶繭!
蠶眠破繭,絲斷新生;飲露餐風(fēng),返本還形。
因兩發(fā)水龍槍,降低到谷底的氣海,竟在這一刻瘋狂暴漲……
咔咔咔。
渾身發(fā)癢。
不是肉體,是靈魂。
魚身蛇尾開始膨脹、臃腫、生長。
蛇鱗和魚鱗脫落,帶著鮮血和粘液,肋骨如蝴蝶張開,刺破血肉,快速化為人骨,肋骨之間填充血肉、神經(jīng)、血管、筋膜,像菌絲攀附……
空洞的眼眶中,兩顆眼珠滾動、翻轉(zhuǎn),幾個交錯,漆黑的瞳孔正落前方,背后抽生神經(jīng),如碟尾金魚的尾巴,鏈接大腦。
視野恢復(fù)。
十指俱全。
雙拳握緊,澤鼎之上,黑袍大帝二度亮起,神影輪廓明晰,勾連周天星辰!
風(fēng)道北來,天及大水泉,蛇乃化為魚,是為魚婦……死即復(fù)蘇。
黑帝垂目
無比強烈的吸引力自肉體上傳來,靈魂像是有了歸宿,不再漂浮,不再需要血煞為介質(zhì),順應(yīng)歸宿,同肉體貼合。
“呼……”
烏云滾滾,白光蒙閃。
重重濁浪奔涌向東,拍上河畔濺起白色的水沫。
枝形閃電如巨樹生長,聳入蒼穹,照亮天地的瞬間,映出河底人影。
天際盤峒嘔一口鮮血,灑落臨江。
血珠點點,墜水泅開。
指尖拂過,撥開血煙,帶著血絲飄帶,向下一劃,握住淤泥中的伏波。
無數(shù)白流如綢緞般從水中抽出,一股熟悉的,但又無比陌生、突然的礁石,從天地河流下暴力聳出,攜浩瀚之勢,擠列群山!
嘩。
半年血猿,身上再一次飄逸出白毛。
江淮深處,臨江河底。
金目同時豁睜。
盤峒瞳孔填充眼珠,戰(zhàn)栗向下,他看到整條臨江,豁然豎起!
一息。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