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原本就是想糊個稀泥把這事兒糊弄過去,但沒想到許見喜笑瞇瞇的,卻是眼睛里完全不揉沙子,這不由得就有些尷尬了。
許見喜見狀,還是笑瞇瞇的,卻只是壓低了聲音說道:“是趙澤鵬吧?”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既然許見喜已經先說出了趙澤鵬的名字,程煜也就只能點頭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這也主要是程煜突然間意識到,許見喜能這么快直接猜到是趙澤鵬,說不定其實他也猜得出趙澤鵬的立場,否則,四大金剛里雖然有三個人都并不在程氏集團任職,但唯一那個掌握四個點股份的,卻也是集團副總裁之一。平時顯得是三個副總裁里最為勢單力薄的,也是排位最靠后的,但這種時候,有人出來攪事,他才是那個最容易被人想到的對象。
所以,趙澤鵬未必看得出許見喜的立場,他有他的想法,程廣年又從未跟他明,但許見喜就未必看不出趙澤鵬和程廣年之間的那點子默契。甚至于,集團上下很多人都能看出一些端倪,又或者曾經懷疑過,但整個集團的資金都在許見喜的眼皮子立下,每一分錢的進出都要經過他的手,他顯然會比其他位置上的人看的更明白一些。
“趙澤鵬想上市?”許見喜又問。
程煜頷首,說:“我老丈人的思路跟他一樣,他們都認為只要上市申請一提交,光是為了成為程氏集團的承銷商,各大投行就絕不會吝惜拆借一些款項給程氏集團度過難關。而后,從者甚眾,困局自解?!?
“道理誰都明白,但程少和寧董顯然是不同意的?”
“要是我和我母親之間有一個人同意他們的做法,我也就不用聯(lián)系許伯伯了。我母親比較簡單,她只是覺得,老程的事兒他自己做主,他既然堅持不上市,就一定有他不上市的理由。”
許見喜很難得的微微皺了皺眉,但很快舒展開來,圓圓的臉上還是那副永遠笑瞇瞇的模樣。
“那么程少呢?你的理由是什么?!?
程煜笑了,說:“許伯伯為什么覺得我需要理由?老程的事兒我從來不摻合,就像我也不會給機會讓他摻合我的事情一樣。我也是程氏集團的股東,而且是第三大股東吧,但我從來都沒去過集團總部,連那幢樓都沒邁進去過。程氏集團的事情,跟我唯一的關聯(lián)就是都姓程而已。我需要理由么?”
“不需要的話,程少又何必找我談?”
程煜發(fā)現(xiàn),這個許見喜就是個練達到仿佛能撥去所有霧靄的人,他話不多,每句話也都很短,但總是提綱掣領,直擊紅心。
“或許是因為我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吧。”程煜決定跟許見喜這樣的人,就不繞彎子了,那樣累的只能是自己。
“程少指的是……?”
“一個許伯伯或許以為只有您和老程知道的小秘密?!?
“錢?”
“很多錢?!?
“神秘的債權人?!?
“簡直是送財童子。”
許見喜終于不再是笑瞇瞇的樣子了,變成了哈哈大笑。
“所以程少是建議我向寧董提議,那三十億隨便花?”
“差不多吧。我本來想自己跟我母親說的,但總覺得我突然介入到程氏集團的內部去,尤其是突然掌握了一個老程的秘密,只怕我母親會很難置信?!?
“其實我也很想知道,程少是怎么知道那些錢有問題的?”
“我跟老程聊過啊,之后的借款我倒是真不知道,但他下海的第一筆錢,哪來的?我二叔三叔都以為那筆錢是爺爺賣了舊宅子的錢,但老程告訴我,他的確得到了一筆資助,而老頭兒的那筆錢,我也知道到底去了哪里。所以,當我老丈人告訴我,集團現(xiàn)在還有一筆三十億的借款,是老程出事前準備用于還債的,可債權人卻遲遲沒有出現(xiàn),我一下子就聯(lián)想到最初的那筆資助了。老程肯定有些不為人知的東西,他發(fā)家的過程堪稱神話。于是我又側面打聽了一下,然后我發(fā)現(xiàn)老程這些年,拆借的私人資金令人瞠目結舌。所以我懷疑那些所謂的私人借貸,根本就是老程的私房錢,他只不過是左手進右手出,以防不時之需罷了。這些年下來,他借款的數(shù)目由小變大,這正好是一筆錢滾雪球的過程么。當然,真實情況我無從揣度,但我想,如果這世上除了老程之外還有個人會察覺這些借款有問題的,就只有許伯伯您了?!?
“程少的判斷力真是驚人,我用了十多年的時間才初見端倪,你卻一下子就意識到了問題的核心。難怪你的公司崛起也堪稱神話?!?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