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他不就是賺了點錢嗎?現(xiàn)在哪個做生意的不搞點手段?那些人就是仇富!就是看不得我們家好!你當官的,難道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許安知閉上眼睛。
道理?
現(xiàn)在是講道理的時候嗎?那是豆腐渣工程!
是隨時可能垮塌的教學(xué)樓!是拿人命換來的錢!
“你必須保住廣才!聽見沒有!”
“你動用你所有的關(guān)系!去找市里的領(lǐng)導(dǎo)!不管花多少錢,花多大代價,都必須保住你弟弟撈出來!他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許安知苦笑。
“媽……這次……真的很難……”
“調(diào)查組是省里派下來的,李如玉那邊抓著不放,曲元明又在下面煽風(fēng)點火……我……我盡力……”
“盡力?”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
“什么叫盡力?許安知,我告訴你!不是盡力!是必須!一定!”
她頓了頓。
“你聽好了,實在不行,你就去頂罪!你官大,你進去,最多關(guān)幾年就出來了!你弟弟不行!他要是進去了,這輩子就毀了!你這個當哥的,替他扛下來,不是應(yīng)該的嗎?”
許安知的腦子,一片空白。
“你進去,你弟弟不行?!?
“你進去……你弟弟不行……”
他從小就是學(xué)霸,是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他一路從農(nóng)村考進縣城,考上名牌大學(xué),再考上公務(wù)員,當上秘書,最后坐到縣長的位置。
這條路有多難,他自己最清楚。
他以為,他所有的付出,都是為了這個家。
他以為,他是這個家的英雄。
可到頭來,在母親心里,他只是弟弟許廣才的墊腳石。
他拿著電話,“呵……呵呵……”
電話那頭的母親愣了一下:“你笑什么!你瘋了?”
“我瘋了?”許安知喃喃自語。
“那我呢!”
“媽!那我呢!我也是你兒子啊!”
“你只想著弟弟!他不能坐牢!他的人生不能毀了!那我呢?我的人生就可以毀了嗎?我坐牢就是應(yīng)該的嗎?”
“我也是你兒子?。。?!”
“你?你跟他能比嗎!”
“他要是沒了,就是要我的命!你呢?你這么大個官,爬到這么高的位置,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保不住,你還有臉問我?我當初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沒用的東西!廢物!白眼狼!”
“廢物……”
“白眼狼……”
許安知再也聽不下去。
他按下了掛斷鍵。
世界,終于清凈了。
撐著他一路走來的那股氣,散了。
他想證明,他這個長子,比那個不學(xué)無術(shù)、只會被寵壞的弟弟,更值得被愛。
現(xiàn)在,這個他維系了一生的信念,崩塌了。
被他最敬愛的母親,親手砸得粉碎。
原來,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個笑話。
原來,他從始至終,都只是個工具。
許久,許久。
許安知坐回了他的縣長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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