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拔開那以精巧機關(guān)扣合的、同樣飾有細金紋路的木塞。
頓時,一股極其濃郁、富有侵略性的異香撲面而來。
那香氣并非她所熟悉的任何花香、木香或果香,而是一種冷冽又甜膩的復合氣息,初聞驚艷,細品卻覺得霸道,直沖顱頂,讓她下意識地想蹙眉。
她不喜這味道。
這香氣太過張揚,與她素來追求的含蓄清雅格格不入。
然而,她不得不承認,這香氣之奇特持久,瓶身之巧奪天工,皆是她生平未見。
所以。
這映香閣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
陸昭若在云裳閣中靜候了整整三日,那位嬤嬤卻如泥牛入海,音訊全無。
莫說人影,連先前之鑿鑿的定金,也未見分文送來。
冬柔瞧著自家娘子氣定神閑、照常料理生意的模樣,心里卻替她憋著一口氣。
這日午后,她一邊幫著整理絲線,終究是沒忍住,小聲嘟囔起來:“娘子,您說那映香閣的主家,莫不是個空心大老倌?前頭派來個嬤嬤,話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什么‘不計成本’、‘信得過娘子的手藝’,結(jié)果連定錢都舍不得掏!這都幾天了,連個影兒都沒了。”
“奴婢看啊,她那‘奇巧物件’怕是都用在嘴皮子上了!還說什么‘器物有形,格局有界’,我看是‘口氣有形,誠意無界’!白白浪費娘子您一番心思,還當她是個什么人物呢。”
陸昭若聞,手中理線的動作未停,只抬眼淡淡看了冬柔一眼,唇角微彎,似有若無地笑了笑,卻并未接話。
她心中澄明如鏡:這定金,怕是永遠不會來了。對方此舉,本意就非誠心合作,不過是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試探。如今試探已畢,自然再無下文。
只是,經(jīng)此一事,那位“映香閣”娘子在她心中的形象,已從一個模糊的對手,變得具體而鮮明起來。
精明、自負、吝嗇。
轉(zhuǎn)眼間又是一個月。
自打永福長公主得知顧羨從永嘉伯府搬到了安玲瓏的別院,永福長公主便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般,幾乎日日都往那小院跑。
安玲瓏對這個天真爛漫、不擺架子的公主喜愛得緊,從不阻攔,有時還會笑著打趣她:“殿下今日又給我們這小院帶什么新鮮玩意兒來了?”
永福便紅著臉,獻寶似的拿出宮里的新式點心,或是自己覺得有趣的小玩意。
顧羨的身體依舊虛弱,大多時候只能躺在院中廊下的軟榻上,蓋著薄毯,看著秋日疏朗的天空。
永福就搬個小杌子坐在他榻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從宮里的趣聞,到屬京街市的新鮮事,她努力地想用這些鮮活的氣息,驅(qū)散縈繞在他周圍的病氣。
她不再提他的病情,只是變著法兒地讓他開心。
更讓顧羨和安玲瓏動容的是,永福并非只是一時興起。
她幾乎是日日帶著王太醫(yī)過來診脈,太醫(yī)院里最好的藥材,諸如老山參、雪蓮、靈芝等,但凡有點用處的,都被她想方設(shè)法地尋來,一匣一匣地往小院里送。
這一日,她更是突發(fā)奇想,非要親自為顧羨煎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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