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娜……撐住……”斯潘迪的聲音嘶啞虛弱,靠在濕滑的洞壁上,右肩被海水浸透的簡陋繃帶下,暗紅色的血漬仍在緩慢洇開。
魯娜艱難地點頭,咸腥的海水似乎還殘留在氣管里。她蜷縮起身體,雙手緊緊抱住膝蓋,試圖留住最后一絲可憐的溫度?!懊咨场麄儭恢涝趺礃恿恕?
“頭兒……命硬……肯定……撤出去了…”斯潘迪眼底深處被濃重的陰霾籠罩。冰湖的慘烈,公路上的伏擊,伊戈爾拉響手雷的決絕火光……一張張鮮活的面孔在眼前破碎。他猛地咳嗽起來,牽動了肩頭的傷口,痛得倒抽一口涼氣。
時間在寒冷和傷痛中緩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饑餓、失溫、傷口感染的灼痛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斷啃噬著他們的意志。
“嗡……嗡……嗡……”
一陣低沉的、帶著明顯機械節(jié)奏的聲波,如同無形的鈍錘,狠狠鑿進了這個水下囚籠。
聲音并非來自水面,而是直接穿透厚重的巖壁和水體,清晰地灌入他們的耳膜,震得洞壁上的細小碎石簌簌落下。
“聲吶……”魯娜猛地抬起頭,失溫黯淡的眼眸瞬間爆發(fā)出駭人的精光。那熟悉的、如同死亡倒計時般的嗡鳴,類似潛艇主動聲吶探測系統(tǒng)特有的“乒”聲……
“他們在掃描這片海底……找我們……不對,他們在找‘寶石臺’?!彼古说系纳眢w抖得更厲害了。
“嗡……”又一聲更響亮、更近的“乒”聲傳來,帶著一種冰冷的壓迫感,仿佛史前巨獸巨獸正懸停在他們頭頂不遠的海域,無形的聲波巨網(wǎng)正一寸寸梳理著這片死亡礁區(qū)。
“不能……坐以待斃……”魯娜的聲音因寒冷而顫抖,但眼里卻重新燃起了戰(zhàn)火,“寶石臺……絕不能……落在他們手里……”
斯潘迪掙扎著試圖站起,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又重重跌坐回去,激起一片水花?!皨尩摹@破肩膀…”他喘著粗氣,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海水里。
就在這時,頭頂上方,隔著厚厚的巖層和水體,一陣沉悶的、如同滾雷般的爆炸聲隱隱傳來。
“轟隆……轟隆……”
爆炸的沖擊波甚至讓洞內的海水都微微震顫起來。
“是炸彈……”斯潘迪臉色慘變,“他們在清理可疑點……”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籠罩下來,炸彈的巨響如同地獄的喪鐘,震蕩著二人的心肺。
格林尼治時間3月31日,凌晨03:15分。
“轟……隆……”
爆炸的沖擊波讓洞內的海水劇烈地晃蕩了一下,頂壁的碎石簌簌落下。
魯娜死死咬著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血腥味,用這尖銳的痛楚逼迫自己冷靜思考。
“光……”她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洞壁上方那道狹長的、透入微光的縫隙。
“斯潘迪……聽著……”魯娜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奮力挪到斯潘迪身邊,抓住他冰冷的手臂,“我們……必須賭一把,從那個縫隙……鉆出去。外面……可能直接是深?!部赡堋拷甘哼吘?,留在這里……只有死。”
斯潘迪渾濁的眼神聚焦在魯娜臉上,幾秒鐘后,他咧開干裂的嘴唇,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帶著血腥氣的笑容:“媽的……拼了!老子……寧可……喂魚……也不窩囊地死在……死在這里?!?
魯娜深吸一口氣,開始計算聲吶掃過的間隔時間、水流涌動的方向、以及那道縫隙的角度。
在一次聲吶“乒”聲剛剛結束、余波消散的短暫間隙,魯娜猛地低喝:“走……”
她用盡全身殘存的力量,奮力將斯潘迪推向那道透光的縫隙。斯潘迪也爆發(fā)出垂死的兇悍,完好的左手和雙腳在濕滑的巖壁上拼命蹬踏。
魯娜緊隨其后,像一條絕望的魚,拼命擠過那道只容一人勉強通過的巖縫。尖銳的巖石邊緣劃破了她的手臂和臉頰,咸腥的海水灌入口鼻,死亡的窒息感再次攫住了她。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