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搞孔徑雷達衛(wèi)星了……”李安然不由遺憾暗想,不過也大大松了一口氣。
夕陽熔金,將遠方起伏的綠色山巒染上溫暖的橙紅,海風(fēng)裹挾著熱帶植物特有的濕潤氣息拂面而來,卻吹不散彌漫在空氣中的無形硝煙。
胡明慧穿著一身素凈的米白色亞麻長裙,坐在藤編的休閑椅上,身形單薄得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走。
李安然坐在她對面,中間隔著一個小圓桌。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微風(fēng)掠過樹葉的沙沙聲。
胡明慧明顯地蒼白憔悴,眼下的青黑濃重,曾經(jīng)靈動的眼眸深處,沉淀著揮之不去的驚悸和一絲難以喻的疏離。
李安然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尖銳的疼痛混合著滔天的怒火在胸腔里翻涌。他的指尖在藤椅扶手上無意識地收緊,幾乎要嵌進堅硬的藤條里。他想伸出手,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想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想撫平她所有的恐懼……但理智如同冰冷的鎖鏈,死死捆住了他的沖動。
“明慧……”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極力壓抑的緊繃,“回來就好?!?
胡明慧的身體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緩緩轉(zhuǎn)過頭,目光終于落在他臉上。那眼神復(fù)雜得讓李安然心碎……有劫后余生的依賴,有深埋的恐懼,有尋求答案的渴望,還有一絲……被強行壓制下去的怨懟?
她的嘴唇微微翕動,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輕輕“嗯”了一聲,重新將視線投向遠方。
那無聲的沉默,比任何質(zhì)問都更讓李安然感到窒息。一道看不見的裂痕,因為這無法說的傷痛和咫尺天涯的距離,悄然橫亙在兩人之間。
露臺下方,連接著主宅的巨大客廳里,氣氛同樣凝重如鉛。
黃薇焦躁地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踱步,高跟鞋敲擊出清脆而急促的回響,如同她此刻紛亂的心跳。
古夢和米拉貝爾帶著孩子們在花園里面玩耍,十幾只狐猴在他們中間來回跳躍,孩子們天真純凈的笑聲慢慢融化著空氣里的郁結(jié)。
古夢一直在偷眼看向這里,明顯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只有米拉貝爾木知木覺地與孩子們混做一團。
黃秋平坐在沙發(fā)里,眉頭擰成一個死結(jié),面前的煙灰缸里積滿了煙蒂。
周杰則如同一尊沉默的鐵塔,抱臂靠在一根廊柱旁,目光警惕地掃視著落地窗外蔥蘢的庭院。
“我上去看看。”黃薇猛地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就要往通往露臺的樓梯沖去。
她實在受不了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明慧回來了,卻像變了個人,安然那副隱忍克制的樣子更是讓她怒火中燒……這一切都是為了什么狗屁計劃?
“薇薇。”黃秋平厲聲喝止,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給我坐下,別去添亂?!?
“添亂?爸……你看看明慧的樣子,你看看安然……他們……”黃薇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眼圈泛紅。
“坐下。”黃秋平猛地一拍沙發(fā)扶手,眼神銳利如刀,“你以為安然心里好受?你以為他想看到明慧這樣?這是戰(zhàn)場!看不見硝煙,但比真刀真槍更兇險的戰(zhàn)爭。一步錯,滿盤皆輸……你想讓明慧受的苦,讓安然布的局,全都白費嗎?”
黃薇被父親罕見的嚴厲震住了,張了張嘴,最終頹然地跌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fā)里,雙手捂住了臉,肩膀微微聳動。壓抑的嗚咽聲從指縫間漏了出來。
周杰的目光掃過這對父女,又投向窗外。
夕陽的余暉將庭院里的棕櫚樹影拉得很長。就在那片搖曳的樹影邊緣,一個負責庭院安保的保鏢似乎正拿著對講機說著什么,動作自然,但周杰的瞳孔卻驟然收縮了一下。
那個保鏢按在對講機側(cè)鍵上的手指,指關(guān)節(jié)的彎曲角度,極其細微地偏離了標準通訊姿勢。那是他們內(nèi)部約定的、表示“安全但需關(guān)注”的暗號。
周杰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只是隨意地掃視庭院。他側(cè)身一步,巧妙地利用廊柱的陰影遮擋,左手食指在腰間一個偽裝成鑰匙扣的微型裝置上,以特定的頻率輕輕敲擊了三下。
幾乎在信號發(fā)出的同時,客廳通往內(nèi)部走廊的門被推開,李安然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他的臉色沉靜如水,看不出絲毫波瀾,但目光掃過客廳里的三人時,那份刻意收斂的凝重感依舊撲面而來。
“周杰。”李安然的聲音打破了客廳的沉寂。
“安然?!敝芙芰⒖掏χ鄙眢w。
“備車去政府大樓。通知馬島央行行長、財政部長,一小時后在政府大樓開緊急會議?!崩畎踩坏恼Z速平穩(wěn),“另外,讓安娜立刻來見我?!?
“是?!敝芙軕?yīng)聲,迅速轉(zhuǎn)身離開。
經(jīng)過黃秋平身邊時,他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黃秋平渾濁的老眼中精光一閃,瞬間明白了周杰無聲的警告。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