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流g650信天翁如同巨大的銀色海鳥，平穩(wěn)地翱翔在印度洋深邃的藍寶石之上。舷窗外，是無邊無際的云海，在熾烈的陽光下翻涌著炫目的金邊。

機艙內(nèi)，氣氛卻與這壯闊美景格格不入，極致的安靜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緊繃。

胡明慧裹著一條柔軟的薄毯，蜷縮在寬大的航空座椅里。溫暖如春的艙室溫度，也無法驅(qū)散她骨髓里透出的寒意。

醫(yī)生坐在她斜對面，時刻觀察著她的狀態(tài)，八名女保鏢則散落在機艙的各個角落。

胡明慧的目光落在舷窗上，眼神卻沒有焦點。高空的陽光透過特殊鍍膜的玻璃，過濾掉了刺眼的部分，柔和地灑在她蒼白的臉上，卻無法帶來絲毫暖意。

她用力攥緊了毯子的邊緣，身體的疲憊和藥物的鎮(zhèn)定作用讓她昏昏沉沉，但大腦深處卻有一根弦始終死死繃緊。安德烈臨死前那扭曲的驚愕眼神，瑪莎刀鋒上滑落的血珠，安娜冰海般的凝視……這些碎片在她腦海中反復拼湊、碎裂、再拼湊。

為什么是瑪莎？安娜又怎么會如此及時地出現(xiàn)？安德烈……他到底是誰的棋子？一個巨大的、冰冷的謎團，如同機翼下翻滾的云海，深不見底。

“夫人，喝點水吧？”醫(yī)生輕柔的聲音打破了沉寂，遞過來一杯溫水。

胡明慧緩緩搖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骸斑€有多久？”

“大約三小時。”醫(yī)生看了一眼腕表，溫聲安撫，“很快就能見到李先生了?！?

“李先生……”胡明慧低低重復了一遍，空洞的眼神里終于有了一絲微弱的光芒，那是支撐她穿越恐懼的唯一錨點。她疲憊地閉上眼，試圖將那些血腥的畫面驅(qū)逐出去，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地輕輕顫抖起來。

馬島，李家豪宅后山的一個隱藏在山林里的堡壘里，厚重的合金門隔絕了所有信號和窺探，慘白的冷光源照亮了充滿冰冷科技感的指揮中心。

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分割顯示著全球主要金融市場的實時數(shù)據(jù)流、衛(wèi)星云圖、以及數(shù)條隱秘航線的動態(tài)監(jiān)控。

李安然站在主控臺前，身影在屏幕幽藍光芒的映照下顯得有些冷峻。

他穿著簡單的黑色襯衫，袖口挽起，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屏幕上，一條代表“信天翁”航線的綠色光點，正平穩(wěn)地劃過印度洋，向代表塔那那利佛的紅色坐標靠近。

周杰肅立在他側(cè)后方半步，目光同樣緊盯著屏幕：“安然，一切正常，‘信天翁’高度穩(wěn)定，航線凈空，護航機組在預定空域待命?！?

“嗯?！崩畎踩粦艘宦?，聲音聽不出情緒。他的視線掃過旁邊一個分屏幕，上面跳動著復雜的加密信息流。

就在這時，一個戴著耳麥的技術人員突然抬起頭，語速急促：“報告，偵測到間歇性低強度定向電磁脈沖信號，來源不明，疑似非指向性探測掃描。方位……大致在迭戈加西亞方向！”

指揮中心內(nèi)的空氣瞬間凝固。

迭戈加西亞，印度洋心臟位置的美軍戰(zhàn)略基地，也是美軍控制印度洋的最大力量。

李安然轉(zhuǎn)向技術人員：“信號特征？鎖定目標了嗎？”

“特征庫無匹配記錄，波段很新，散射范圍廣，像是……某種新型號的遠程預警雷達在嘗試性開機測試。無法精確定位發(fā)射源，但脈沖覆蓋范圍邊緣擦過了‘信天翁’航線前方約一百海里空域?！奔夹g員的額頭滲出細汗。

新型雷達測試？偏偏在這個時間點，覆蓋這條航線？

周杰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手按上了腰間的通訊器：“安然，是否讓‘信天翁’改變航線規(guī)避？”

李安然盯著屏幕上那個代表“信天翁”的綠色光點，以及技術人員在屏幕上大致圈出的脈沖覆蓋陰影區(qū)。他的手指在冰冷的合金控制臺上輕輕敲擊，發(fā)出細微卻清晰的篤篤聲，如同戰(zhàn)鼓在每個人心頭擂響。

時間仿佛被拉長，指揮中心里只剩下設備運行的輕微嗡鳴和屏幕上數(shù)據(jù)瘋狂刷新的聲音。

幾秒鐘后，敲擊聲停止。

“保持航向航速?！崩畎踩坏穆曇舻统炼麤Q，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通知‘信天翁’，遭遇非指向性電磁探測，屬于正常國際空域背景干擾，保持靜默航行。護航機組前出警戒，開啟被動偵聽。”

“可是安然……”周杰眉頭緊鎖。

“沒有可是。”李安然打斷他，目光如同淬火的寒冰，緊緊鎖住屏幕上那片被標注出來的陰影區(qū)域，“啟動‘深瞳’系統(tǒng)最高權限，給我盯死迭戈加西亞基地所有?？掌脚_動態(tài)，特別是……任何一架可能攜帶電子戰(zhàn)吊艙的飛機。我要知道，是誰的手，敢在這個時候伸出來試探！”

“深瞳”系統(tǒng)――這是融合了格洛納斯、部分民用衛(wèi)星及馬島秘密地面監(jiān)聽站數(shù)據(jù)的特殊監(jiān)控網(wǎng)絡，是“天眼”最核心的觸角之一。啟動它，意味著極高的暴露風險。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巨大的主屏幕上，一個隱藏的界面被激活，無數(shù)細微的光點開始聚焦、放大。迭戈加西亞基地的模糊衛(wèi)星圖像逐漸清晰，旁邊瀑布般刷新的數(shù)據(jù)流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個數(shù)量級。

“查到了，就是這座雷達發(fā)出的電子干擾波?！币粋€技術人員摘下耳機匯報，“信號源特征已經(jīng)被記錄，納入了記憶庫?！?

隨著圖像不斷放大，迭戈加西亞基地旁邊一個巨型雷達天線正在緩緩轉(zhuǎn)動。只是一小會兒，天空一片厚實的云層飄過，遮擋了衛(wèi)星的窺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