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燼塵。
少年穿了件灰調(diào)的長衫,料子貼在清瘦的身上,幾乎要融進暗處,只隱約看出挺拔的身形。
膚色是不見光的冷白,在昏暗中更顯蒼白,眉眼輪廓其實秀致,只是睫毛垂得低,遮住了大半眼神。
此刻抬眼對上,才會發(fā)覺那雙眸子黑得異常,沉得像浸在深水底,裹著點不易察覺的陰濕感。他目光緩緩向下,落在云肆野攥著云綺手腕的手上,眸色更沉。
云肆野眉頭頓時擰成了疙瘩,語氣不善:“你怎么也在這里?”
他自然是想不到,會守在侯府后門,等著云綺回來的,也不止他一個。
云燼塵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意思。
反正連他和姐姐接吻的畫面,也已經(jīng)被這位二少爺撞見過,如今也沒什么好遮掩的。
他往前邁了兩步,身影從墻根的暗影里走出,昏黃的殘光落在他冷白的臉上。他的眼睛里能看到的,自始至終只有云綺一個人。
抬手時動作輕柔得不像話,替云綺攏了攏被云肆野扯得微微歪斜的大氅。
指節(jié)擦過她的肩頭,帶著點微涼的觸感,聲音卻軟得發(fā)黏:“姐姐昨晚是不是沒睡好?眼下都有些泛青了,我抱你回去睡覺好不好?”
方才云綺和云肆野的對話,云燼塵也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里。
聽見她跟著七皇子離了宴,聽見她一夜未歸,是和那位裴丞相在一起,也聽見了那番關于床笫之歡的直白對答。
但那又怎么樣呢。
就算姐姐昨夜是依偎在別人懷里輾轉(zhuǎn)貪歡,此刻她也是回到了侯府,站在了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他只覺得自已沉寂了一夜的心臟像是被填滿,重新鮮活地跳動起來,連帶著身體都泛起活著才有的、微熱的麻意。
他早就清楚,姐姐的心像野風,誰都拴不住,也不會只停留在某一處。他更從來沒有奢望過,姐姐身邊只有他一個人。
他只求,他能永遠留在姐姐身邊,做她的狗。
他只要能守著姐姐,做她最乖、最聽話、永遠能讓她舒適熨帖、讓她盡興歡愉的狗就夠了。
云綺困得眼皮都快粘在一起,懶得再應付眼前的爭執(zhí),直接張開雙臂,往云燼塵方向微微傾身。
云燼塵沒有絲毫猶豫,熟練地屈膝、抬手,穩(wěn)穩(wěn)托住她的膝彎與后背,將人輕柔又牢固地橫抱起來。
他清瘦的身形看似單薄,抱起云綺時卻不見半分吃力,只溫柔的、專注的。動作熟稔得像是做過千百遍。
“姐姐再忍忍,回屋就能睡了?!彼鬼粗鴳阎腥死Ь氲拿佳?,聲音放得極柔,帶著點黏膩的繾綣,完全沒將一旁的云肆野放在眼里。
兩人這番旁若無人的默契,徹底將云肆野晾在了原地。
云肆野只覺得氣血瞬間沖上頭頂,上次撞破他們在日光下旁若無人地接吻,已經(jīng)讓他震驚不已。
如今他們竟連半分遮掩都懶得做,當著他的面就這樣親密相擁!云燼塵還要直接把云綺抱回竹影軒。
那是她的住處,他一個庶弟,這般行徑簡直不成體統(tǒng)!
他眼睛都氣紅了,胸口劇烈起伏,指節(jié)攥得發(fā)白。
他們這般肆無忌憚,就不怕他把這事告訴大哥嗎?
如今的云綺,壓根不把爹娘放在眼里,可她不可能也不把大哥放在眼里。
要是大哥知道她這般胡鬧又肆意妄為,定然會訓誡她的。
可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云燼塵已經(jīng)抱著一臉倦意的云綺轉(zhuǎn)身,朝著竹影軒的方向走去。背影在昏沉的夜色里漸漸遠去,只留下云肆野一個人在原地氣得渾身發(fā)顫,又半點辦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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