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起了寒潮,后半夜的風跟刀子似的刮,氣溫跌得沒邊,哈出的白氣剛飄到眼前就散了。
云肆野就那么守在侯府后門,從半夜等到如今即將天亮,一身錦袍早被寒氣浸透,料子凍得發(fā)硬,貼在身上冰涼。
但也沒有他的心涼。
一夜未眠,此刻他眼底積著青黑。
他本就生得俊逸,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線利落得像畫出來的,平日里哪怕隨意站著,也自帶幾分野性凌厲。
可這會兒,霜氣凝在他纖長的睫毛上,成了層薄薄的白,鼻尖和耳尖凍得泛紅,原本英挺的眉峰擰著,臉色是被寒夜磋磨出的蒼白。
再等下去,云綺要是還不回來,他怕是真要憋瘋了。
此刻看見云綺的身影,云肆野幾乎是立刻迎上去,嗓音還裹著壓抑不住的急切,一股腦倒了出來。
“我不管你怎么和那個七皇子認識的,再怎么樣你們也認識不可能有多久,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你了解嗎?你怎么能直接和他在外面過夜?他有沒有對你,對你……做什么不該做的事?”
云綺本就沒睡夠覺心煩,此刻被堵在門口更是眉頭緊蹙。
她抬手攏了攏衣襟,故意挑著眉,語氣冷得像門外的風:“二哥說的不該做的事,指的是什么?擁抱,親吻,還是床笫之歡?”
“床笫之歡?”云肆野瞳孔驟縮,那雙熬了一宿泛著血絲的眸子瞬間瞪大,語氣都破了音,“你昨晚真跟那個七皇子,做了……做了那種事?”
“那倒沒有。”云綺隨意道。
云肆野猛地松了口氣,緊繃的肩膀剛塌下去半分,就聽見她補了句:“我是和裴羨做的?!?
??!
云肆野像是被驚雷劈中,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
他張了張嘴,半天沒發(fā)出聲音,眼底的驚濤駭浪幾乎要溢出來,滿是不敢置信的錯愕。好半晌才擠出一句,聲音都在發(fā)顫:“你說什么?”
裴羨?
是那個兩年前,她不顧體面轟轟烈烈追了大半年,被一次次當眾拒絕,丟臉丟得滿京城都傳遍了的高嶺之花,當朝丞相裴羨?
她怎么能這樣!
一個女子,先前是自已的庶弟糾纏不清,轉頭又扯上七皇子,如今竟還和那位裴丞相有了牽扯。
她在京中本就名聲狼藉,若是這事再傳出去,豈不是要被人戳斷脊梁骨?往后在京中,她還怎么立足?
云綺又蹙著眉看云肆野一眼,輕飄飄道:“二哥想問的已經(jīng)問完了吧,那就別擋路了。我困得很,要回去睡覺了?!?
看著眼前人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云肆野只覺得太陽穴一鼓一鼓地疼,火氣直往頭頂沖。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已在做什么!
再怎么說,她也是個女孩子家,怎么能把床笫之事說得這般輕飄飄,半點不放在心上?萬一她識人不清,被人騙了、欺負了怎么辦?
這種事情男人又不會吃虧,真要有什么,吃虧受傷害的只會是她。他是她二哥,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她這么胡鬧不管!
見云綺說完就轉身往府內(nèi)走,云肆野下意識探手,隔著衣料攥住了她的手腕,語氣又急又沉。
“云綺,你能不能別這么任性!這么肆意妄為!萬一哪天你真被人欺負了,怎么辦?!”
他話音剛落,一道低啞卻帶著黏膩涼意的聲音從暗影里飄出來。
像晨霧裹著濕冷的草葉,不刺耳,卻讓人莫名發(fā)緊:“二少爺沒聽見嗎?姐姐說她困了?!?
天還沒亮,夜色未褪,后門內(nèi)外一片昏沉,只有遠處廊下掛著盞殘燈,昏黃的光線下,暗影濃得化不開。
云肆野猛地轉頭,才看見墻根陰影里立著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