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纓咬著唇,將頭撇向一邊。
興是屋里暖意太盛,她那張白馥馥的臉變得很紅,額上沁出細汗。
陸銘章?lián)纹鹕?,走到門邊,朝外道一聲:“減些炭火?!?
守門的小廝趕緊應(yīng)下,又去吩咐燒爐人。
陸銘章走回,卻并未走到矮案后,而是立在戴纓身側(cè),緩緩地屈蹲下,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件事情,不能應(yīng),知不知道?”
戴纓側(cè)過身,微微抬起下巴:“為何?大人總要說個緣由?!?
陸銘章低下眼回看向她,眼神專注而溫沉,帶有溫度的目光在她面上一點點巡脧。
尋到哪里,哪里便染上薄紅,好像指腹在輕輕地摩挲。
他抬起手,一點點向她靠近,寬大的衣袖漾過她的肩,就在指尖觸上她額邊細軟的碎發(fā)時,停了一瞬,像是驟然驚醒,那手又緩緩收回。
戴纓面上鎮(zhèn)定,袖籠下的雙手卻緊張得揪著,胸腔提著的一口氣在他收回手后,慢慢吐息。
陸銘章坐回對面,開口道:“你同他成不了。”
戴纓拿起茶盞,輕啜一口,以此化解剛才黏滯的空氣:“大人如何肯定成不了,三爺說過,一切有他,必不叫我受半分委屈,還是說……大人要阻攔?不想讓纓娘好?”
原來她是這么想自己的,陸銘章在她面上看了半晌,沒再說話,終于緩緩輕吁一口氣:“既然你愿意,我自然不能說什么。”
戴纓又問:“大人是家主,您的話在整個陸府是不可違抗的鈞語,大人可會反對三爺娶我為妻?”
陸銘章不答反問:“你想我同意,還是反對?”
戴纓梗著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道了一句:“大人一句話的事,就可以左右我的人生?!?
這話的意思是,只要陸銘章不點頭,陸銘川就娶不得她,那么她實現(xiàn)階級躍層就只是水中月影。
很美,近在眼前,卻看得摸不得,接下來,她仍需在泥淖前行。
戴纓站起身,往后退了兩步,再次雙膝落地,伏惟道:“纓娘不想再這樣累了,不想再被人掐著脖子,望大人成全?!?
沒讓她等太久,陸銘章的聲音從對面響起。
“好,既然你心甘情愿,還是剛才那句話,我不說什么?!?
她想不到陸銘章就這么輕易應(yīng)了,端正身子:“大人的話當真?”
“自然,只是……”陸銘章看向戴纓,說得很慢,“這件事情,我不反對,但也不會贊成,至于最后是否能成,就看你有無這個命。”
戴纓愿意相信陸銘川的話,他是個出必行之人。
“陸三爺說過,他會料理好一切……”
不待她說完,陸銘章抬手打?。骸安槐赝艺f這些,這是你二人的事,仍是那句話,我不贊成,亦不反對。”接著擺了擺手:“去罷?!?
有他的這個話,戴纓除去顧慮,卻不知為何,心里本該輕松,反而愈沉,當下不去多想,行了退禮,出了屋室。
待人走后,長安進到屋里。
陸銘章沒抬眼,低著聲兒,說道:“去把三爺叫來。”
這一次,長安沒像往常那樣應(yīng)聲而去,而是擔憂地立在那里,阿郎的情狀不太對,遂想開口說些什么。
“還不快去?!”
陸銘章又是一聲,長安隨即轉(zhuǎn)身出了屋門,不上一會兒的工夫,陸銘川來了。
一進屋先把身上的氅衣褪去,隨手揚在一邊,幾步上前,徑直盤腿坐到矮案后。
疏眉朗目間盈著笑意,一身海棠色勁裝,像一團旺盛的火焰。
“如今的天兒越發(fā)冷了,還是兄長屋里暖和。”
陸銘川提起壺,就要給自己倒一杯熱茶,壺身傾斜,對面探出一只手將他面前的茶盞拿走,另拿了一個小盞遞過去。
“這茶盞不是給我備的?”陸銘川轉(zhuǎn)口問道:“剛才誰來了?”
問完也不指望陸銘章回答,另倒了一杯,雙手捧起,吹著上面浮起的熱氣。
“大哥喚我前來所為何事?”
陸銘章問道:“先前你同我說的那件事……認真想好了?”
陸銘川怔了怔,反應(yīng)過來兄長說的什么,不帶一點猶豫道:“想好了,我打算娶那丫頭?!?
說完,看向?qū)γ?,他最擔心的便是兄長反對,只要他不反對,一切都好辦。
“好。”陸銘章應(yīng)了一聲。
陸銘川驚睜著眼:“大哥這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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