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弟弟何苗平日里的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每次他提及要對閹黨動手,何苗總是以“時機未到”、“需從長計議”為由勸阻。
他原以為是弟弟天性怯懦,如今想來,那哪里是穩(wěn)重,分明是包藏禍心!
再想到妹妹何太后,那個曾經(jīng)任由他打罵的丫頭,如今高坐鳳座,卻處處維護著那群閹人。
她被那群狗東西迷了心竅,根本指望不上。
還有另一個妹妹,是張讓的兒媳。
上次張讓重回皇宮,就是這兩個妹妹干得好事。
……
一圈想下來,何進遍體生寒。
他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權(quán)傾朝野的大將軍,竟是個孤家寡人。
身邊全是鬼,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他,一個南陽殺豬的屠戶,靠著妹妹的裙帶關(guān)系才爬到今天這個位置。
根基太淺了!沒有士族門閥盤根錯節(jié)的人脈,沒有累世公卿的赫赫聲望。
他手里的權(quán)力,就像沙灘上的城堡,看起來巍峨,一個浪頭打來就全塌了。
所以他需要袁紹,需要這些世家大族的支持,來為他的城堡打下地基。
可袁紹……袁紹的計策又被郭獨射那個狂生罵得狗血淋頭。
召董卓入京,是引狼入室。
不召董卓,只靠京城里這點兵,萬一何苗在背后捅刀子,閹黨再來個魚死網(wǎng)破,自己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郭獨射的計策聽起來天衣無縫,可執(zhí)行起來呢?
抓捕張讓?誰去抓?派去的人會不會被收買?
分化瓦解?談何容易!
那些宦官個個都是人精,誰是真心,誰是假意,他何進看不透。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成了一鍋沸騰的粥,亂七八糟,根本理不出頭緒。
郭獨射的“精巧”和袁紹的“粗暴”,到底哪條才是活路?
他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原來,殺豬和殺人,真的是兩碼事。
……
與此同時,袁紹的馬車正平穩(wěn)地行駛在返回府邸的路上。
車廂內(nèi),袁紹的面色冷峻如冰。今天的恥辱,比他一生中受過的任何羞辱都要深刻。
他,四世三公的袁本初,未來的天下英雄,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狂生當(dāng)眾訓(xùn)斥得像個三歲頑童!
那個郭獨射,牙尖嘴利,辭惡毒!
但冷靜下來后,袁紹不得不承認(rèn),那家伙的分析,有幾分道理。
尤其是那句“殺兩千宦官,是想當(dāng)功臣還是屠夫”,確實擊中了他的軟肋。
袁家最看重的,就是“清名”。
可那又如何?
在他看來,郭獨射的計策,太過理想化,太“小家子氣”了。
什么精準(zhǔn)打擊,什么分化瓦解,那都是繡花的功夫。
對付閹黨這種盤踞多年的毒瘤,就必須用雷霆萬鈞之勢,連根拔起,燒成灰燼,一了百了!
黨錮之禍的血海深仇,他們這些士人一日都不敢忘!
宦官不死,士人永無出頭之日!
這是階級的死仇,不共戴天!
他袁本初要做的,是這撥亂反正的第一功臣,是天下士人的領(lǐng)袖。
所以,宦官必須死,而且必須死得轟轟烈烈,死得天下皆知!
至于何進……
袁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