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點強撐的體面,終究被一臺電視機勉強糊上了窟窿。許寶珠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對著陸祁隆嬌聲道:“祁隆哥哥,我就知道,只有你是真心疼我的。”
陸祁隆懸著的心剛落下半寸。
然而,他這口氣松早了!
許寶珠臉上那點被電視機強行擠出來的“喜氣”還沒捂熱乎——
“吱呀——!”
院門被毫不客氣地推開。
來的不是陸家老爺子,也不是什么撐場面的貴客。
是隔壁那個出了名愛占便宜、眼皮子淺的王嬸!她挎著個空得能跑耗子的破籃子,臉上堆著假惺惺的笑,一雙精明的三角眼像探照燈,一進門就精準無比地掃向了堂屋八仙桌。
桌上,那點可憐的聘禮簡直無處遁形:
兩封紅紙包著的點心,四尺花布,還有兩罐“高級麥乳精”——這確實是稀罕物,但只有可憐的兩罐!
跟之前許薇意的大禮相比,這點東西更像是一種無聲的嘲諷。
“哎呦喂!祁隆,寶珠!恭喜恭喜啊!”王嬸的嗓門又尖又利,帶著一股子刻意夸張的喜慶,但那雙眼睛里的算計和鄙夷,簡直像刀子一樣刮在許寶珠臉上。她一邊說,一邊腳步不停地就朝八仙桌蹭過去,目標明確——那兩罐“高級麥乳精”!
許寶珠臉上那點強擠出來的笑容瞬間凍僵、碎裂!電視機帶來的那點虛幻暖意,被眼前這赤裸裸的寒酸和王嬸那毫不掩飾的鄙夷,澆了個透心涼!
她感覺自己的臉皮像是被當(dāng)眾撕了下來,丟在地上狠狠踩踏!火辣辣的疼!
王嬸搓著粗糙的手,目光黏在麥乳精上,嘴里卻說著更戳心窩子的話:“那個…寶珠啊,嬸子實在是…唉,家里揭不開鍋了,娃餓得嗷嗷直哭,嗓子都啞了!眼瞅著就要斷氣兒了!實在沒法子,才厚著這張老臉…想問問你媽,能不能先借點面條應(yīng)應(yīng)急?等秋糧下來,嬸子砸鍋賣鐵也還你!”她嘴上說著借面條,那眼神卻像鉤子,死死鉤著麥乳精不放!
“借糧?”
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許寶珠的心尖上!在她下大定的“好日子”里,鄰居竟然上門借糧!
許寶珠眼前發(fā)黑,臉上血色盡褪,她嘴唇哆嗦著,幾乎要站不穩(wěn):“王、王嬸…您看…今天家里…實在是不太方便…我媽她…她可能也……”
王嬸卻像完全沒聽見她的推脫,或者說根本不在乎!她像是餓狼看到了肉,一個箭步?jīng)_到八仙桌前,一把就抄起一罐麥乳精緊緊抱在懷里!動作快得驚人!
“嗨!面條沒有,這金貴玩意兒也行啊!”
王嬸臉上堆滿了貪婪的笑,仿佛抱著的是金元寶,“我先拿回去給孩子甜甜嘴兒,頂頂餓!等月底我家那口子津貼下來了,立馬買新的還你們!放心!嬸子說話算話!”她拍著胸脯保證,那副理所當(dāng)然、占了大便宜的嘴臉,讓許寶珠氣得渾身發(fā)抖!
無恥!下賤!強盜!
許寶珠腦子里嗡嗡作響,氣得幾乎要尖叫出來!這罐“高級”麥乳精是她今天唯一能拿得出手、勉強能遮羞的東西!王嬸這賤人竟然想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