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沉,陳家宅院。
陳野的爺爺盤腿坐在炕上,手里捏著旱煙桿,眉頭皺得很深。
對面站著陳野二叔陳富貴和三叔陳富財,二嬸劉翠花和三嬸王秀英站在后頭,嘴里不停叨叨。
“爹,您說說,野子這事兒辦得得道嗎?”
三叔陳富財搓著手,一臉憤懣,“他收山貨掙錢,自己家人去賣東西,他也不說照顧一點(diǎn)?!?
“現(xiàn)在還找外人幫忙,李二狗那個二流子一天一塊錢,老支書家那個病秧子也給一塊錢!咱自家人反倒靠邊站?”
二嬸劉翠花立刻接茬:“就是!他眼里還有沒有長輩?掙錢的好事兒全給外人,他還是不是陳家的人了?”
老爺子“啪”地把煙桿往炕桌上一磕,火星子濺出來:“放你娘的屁!”
一屋子人頓時噤聲。
老爺子瞪著眼,手指頭挨個點(diǎn)過去:“你們現(xiàn)在知道是一家人了?”
“當(dāng)初分家的時候,是誰想逼著野子娘倆凈身出戶的?連口鐵鍋都要搶!”
三嬸王秀英訕訕道:“爹,那都是老黃歷了……”
“老黃歷?”
老爺子冷笑,“這才過去幾個月?。磕憬o我說是老黃歷了?”
“現(xiàn)在看人家蓋新房、掙大錢,舔著臉來攀親戚?我呸!”
二叔陳富貴漲紅了臉:“爹,我們這不是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流你祖宗!”
老爺子抄起煙桿就要打,“野子為啥不找你們?你們心里沒數(shù)?”
“老三,你當(dāng)初當(dāng)會計的時候,沒少克扣隊里的工分吧?”
“老二,你媳婦劉翠花前些年還到處嚼舌根,說野子娘眼睛瞎是報應(yīng)!”
二嬸劉翠花臉色一白,縮著脖子不吭聲了。
老爺子越說越氣,嗓門震得房梁嗡嗡響:“我告訴你們,野子現(xiàn)在有出息,那是人家自個兒的本事!”
“你們誰敢去搗亂,老子先打斷他的腿!”
三叔陳富財還不死心,小聲嘀咕:“我們這不也是想著多掙點(diǎn)錢……”
“想掙錢,自己去想辦法掙!”
老爺子一煙桿敲在炕桌上,“滾!都給我滾!”
——
第二天一早,陳野蹬著自行車,獨(dú)自往縣城去。
今天他沒讓徐鳳嬌跟著,只帶了些不容易儲存的鮮貨打算去一趟國營飯店——
車輪碾過土路,陳野心里盤算著:今天得去虎爺那兒取拖拉機(jī)了。
雖然虎爺說三天后就能辦妥,但他估摸著,以虎爺?shù)哪苣?,說不定早就搞定了。
把東西送到國營飯店,陳野馬不停蹄地就去了虎爺?shù)哪羌覐U品收購站。
剛到虎爺?shù)膹U品站,阿強(qiáng)就笑嘻嘻地迎上來:“陳哥!您來了!快請進(jìn)!”
陳野總感覺這次,對方好像有點(diǎn)過于客氣了,甚至有點(diǎn)討好的感覺。
院子里,虎爺正蹲在一輛嶄新的拖拉機(jī)旁邊,拿塊抹布擦車燈。
見陳野進(jìn)來,他咧嘴一笑,露出兩顆金牙:“來了?”
陳野眼睛一亮,快步走過去,伸手摸了摸锃亮的車頭:“虎爺,這手續(xù)辦得咋樣了?”
“早辦妥了!”
虎爺從懷里掏出一個牛皮紙袋,啪地拍在陳野手里,“牌照、行駛證、購車證明,全齊活!”
陳野翻開一看,愣住了:“購車證明都有?……哪來的?”
虎爺瞇眼一笑:“以后這兩臺車就是縣農(nóng)機(jī)廠淘汰的舊車,翻新了一下,咱們正經(jīng)路子買下來的。”
陳野嘴角抽了抽——這車可是自己系統(tǒng)出品,嶄新得-->>能照出人影,哪像翻新的?
但他知道,虎爺?shù)淖龇ㄍ耆珱]毛病,拱手道:“謝了虎爺,您老費(fèi)心了?!?
虎爺擺擺手,突然壓低聲音:“對了,你送我那輛,我賣了?!?
“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