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打掃得干凈卻并無奇花異草點綴的庭院,孫傳庭心中不由暗嘆,建斗這清儉的性子,是真真刻到骨子里了。
屋內(nèi),聽到聲音的盧象升迎了出來,他身著常服,料子普通,但漿洗得十分拮據(jù),人雖清瘦,目光卻如電般有神,見到孫傳庭,他臉上露出真摯的笑容,快步上前,未等孫傳庭行禮便一把托住了他的胳膊。
“伯雅,一別經(jīng)年,西北風沙雖厲,卻更見你雄健了!”他的聲音洪亮,帶著軍人特有的爽直,手上的力道顯示出其并非文弱書生。
孫傳庭也是心神激蕩,反手握住盧象升的手臂,用力晃了晃,“建斗,休要取笑,不過我見你也是清減了不少,可是政務太過勞心?”
盧象升擺手道:“無妨無妨,身子骨還撐得住,倒是你,今后去到南方,也要保重身體!”
說罷,他伸手作請,“快,屋里坐,外面寒氣重!”
兩人把臂進入屋子,炭火溫暖,桌上酒菜已備,孫傳庭掃了一眼,心中更是了然,這確是盧象升的風格。
酒,絕非名貴的酒水,而是一壺燙得正好的北方常見的燒刀子,酒味醇烈,意在驅(qū)寒活血,符合軍旅之人的習慣。
菜,也只簡單四樣,但分量實在,一大碗燉得爛熟的羊肉,上面撒著蔥花,熱氣騰騰,肉香四溢,顯然是知道孫傳庭在西北辛苦,特意準備的硬菜,實惠頂飽。
還有一碟切得整齊的臘味拼盤,無非是些臘肉、香腸之類,是冬日里方便存下的肉菜。
另一盆簡單的白菜燉豆腐,湯色奶白,看著十分暖和。
還有一碟油炸花生米,是最經(jīng)典的下酒物。
“伯雅,倉促之間,備些薄酒粗肴,莫要見怪?!北R象升邀請孫傳庭坐下,親自為他斟滿一杯烈酒,“這燒刀子雖比不得南方的醇酒,卻最是暖身驅(qū)寒,你我在外帶兵,不常就講究這些?!?
孫傳庭端起酒盞,一股辛辣的酒氣直沖鼻端,他卻覺得無比親切,大笑道:“好!正是此物才合我輩脾胃,那些軟綿綿的甜酒,喝著有何滋味?建斗如此安排,正合我意!來,為你我二人重聚,為陛下安康,為大明江山永固,干一杯!”
“干!”
兩只陶碗重重一碰,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烈酒入喉,如火線般直燒下去,兩個人的臉上都瞬間泛起紅光,彼此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中。
這酒、這菜,無一不契合他們武將的身份和盧象升的品性,也瞬間拉近了因分別而產(chǎn)生的些許距離。
二人暢飲一番,很快,話題便轉(zhuǎn)到了南方新軍的建設上,這也是孫傳庭來此最重要的緣由。
孫傳庭將皇帝的戰(zhàn)略、餉銀新政一一講述,盧象升頷首笑著,“這也是諸位閣老一起商議后定下的,陛下還添了些細則,這才最終敲定?!?
“此策,真乃洞見癥結(jié),建斗,有此法保障后勤,新軍根基必固,你我練兵選將上啊,更可放手施為!”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