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龍山。
林間小院。
燭光泛黃。
莫晚云雙手托腮靠在木桌上,一雙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對面的顧余生從食盒里把菜一盤一盤的擺出來。
每擺出一盤菜,莫晚云的眼睛都會明亮一些。
“余生,這么多菜?”
“有些是莫憑欄親自下廚做的,這十個菜是忘仙居掌柜送的,這些菜我都吃過了,味道很不錯,你嘗一嘗?!鳖櫽嗌∠卵g靈葫,給自己倒一盞。
他抬頭看一眼細(xì)細(xì)品菜的莫晚云,給她也倒了一小盞。
“酒我可以喝,但你別作壞?!?
莫晚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面頰羞紅。
顧余生想起早上在劍山上的一幕,一時回味無窮。
只把酒入喉,細(xì)細(xì)品茗。
莫晚云專注吃菜,并不說話,窗外翠竹偶爾發(fā)出清脆的霜凍聲,屋內(nèi)火塘暖人。
燭光搖曳。
墻上影成雙。
莫晚云見顧余生盞中酒盡,默默拿起桌上靈葫給顧余生斟滿,她并不和顧余生推杯交盞,因為在她心中,這是一件對她來說極為神圣的事。
顧余生連喝了三盞,微醺。
對面的莫晚云在燭光下格外的明慧動人。
嘴角一粒米,更添幾分俏皮。
青絲發(fā)髻,一根桃木釵。
顧余生下意識的伸手,從xiong前取出來一根紅繩,上面系著釵珠,他用手輕輕搖擺紅繩,釵珠在莫晚云的面前來來回回。
“小泥鰍,我就知道我的釵珠是被你撿了的。”
莫晚云放下筷子,伸手來撈,顧余生往后一縮,莫晚云前傾的身子團壓在桌面上,她明明長了身高,此時反而拿捏不到那一根紅繩。
若是早幾年,定然已將紅繩奪去。
一聲小泥鰍。
讓顧余生一時怔然。
過往種種,歷歷涌上心頭:
莫晚云見顧余生有所思,低聲道:“余生,你在想什么呢?”
顧余生趁著微醺,感嘆道:
“那年青萍鎮(zhèn),我走過荒煙蔓草,染一身泥濘,春雨沾衣,桃花落亂發(fā),微小如塵埃。”
“那一天,我抬頭看天,執(zhí)著的見到星辰明滅?!?
“那一刻,我決心握住一把劍?!?
“那應(yīng)該是我此生最大的滿足了?!?
“可是?!?
“青萍山下,你如驚鴻一般闖入我的世界?!?
“我無意握住這一根紅繩?!?
“而今思來?!?
“如命運的安排?!?
“我在想,我握劍之初,是不是冥冥中注定要與你相逢?!?
“人生的意義,大抵如此吧?!?
顧余生說到此處,仰頭再喝一口酒。
“世間紛擾,如同那一場場繽落的桃花,晚云,我只想握住你的手,他年登上青萍山巔,許盡人間風(fēng)流,也算不枉此生了?!?
對面的莫晚云聽見顧余生心間話入酒,早已雙眸朦朧,只把手往顧余生手心里面攥,她點頭道:“此生,我隨你走,矢志不渝?!?
兩人緊握的手,久久沒有分開。
直到山外一道劍意沛然,擾動杯盞的酒泛起漣漪。
顧余生和莫晚云才互相對視一眼。
忍不住走出小院。
莫晚云細(xì)細(xì)感知片刻,開口道:“余生,剛才那一道劍意,好似在蘆城,晦暗無比,不知道是誰的劍在出鞘,對了,蓬萊圣地的修行者來蘆城了,會不會是蓬萊的劍修?”
“不是?!?
顧余生無比篤定的說道。
莫晚云聽顧余生這么說,內(nèi)心也就相信了顧余生的話。
恰在此時。
蘆山南妖關(guān)方向,忽然有無數(shù)劍芒明亮閃耀,這些劍芒并非是從地面朝蒼穹綻放,而是從天上往地下刺下,無數(shù)劍芒宛若一朵吞吐的蓮花旋轉(zhuǎn),使得南妖關(guān)方圓百里皆被劍氣籠罩,先是無數(shù)妖氣沖天,隨后一片片血霧彌漫長夜,隨風(fēng)飄蕩在仙葫州。
顧余生凝目看去,只見南妖關(guān)的上方,有一座仙樓宛若海市蜃樓般浮現(xiàn),隱約可見一個個強大的修行者。
莫晚云心知顧余生心中所惑,開口道:“余生,那是樓城仙艇,能夠憑虛御空,是圣地白玉京的神品寶器,堪比洞天福地?!?
“白玉京么。”
顧余生眉頭微皺。
當(dāng)初他還在青云門時,曾從青云門獲得一門煅骨功法,又獲得一本蓮花化生的劍訣,算得上和白玉京有幾分特殊的緣分,只是后來在南下的途中,在花城遇見白玉京的修行者常隨風(fēng),在爭奪夫子黃牛真身時,將其斬殺。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早已與白玉京結(jié)怨。
加之他為追查秦先生的下落,已探知到當(dāng)初有白玉京的大劍客出山,被秦先生斬殺一事。
他不僅對白玉京沒有好感,就連大梵天和蓬萊,也是態(tài)度冷漠。
如今三大圣地的修行者,蓬萊弟子入蘆城,白玉京修行者大張旗鼓降臨南妖關(guān),讓顧余生心中生厭之時,又暗暗警惕,仙葫州近日天地異變,吸引天下十六州修行者前來尋機緣。
而所謂的機緣,讓顧余生不由地想到那一夜在武廟那一尊石像法身顯靈透露的秘密。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
這些人。
莫非也是尋找的劍王朝劍冢?
種種危機在心間縈繞,顧余生又想到武廟石像法身叮囑過的事,他轉(zhuǎn)身對莫晚云道:“晚云,近日仙葫州有些混亂,你就在斬龍山上修行,我去文武廟感悟?!?
“嗯。”
莫晚云點頭,見顧余生要走,她轉(zhuǎn)身進屋,取出一件新做的裘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