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銅子?”
顧余生心中一驚,他當然明白這一個銅子,并非是一文錢那么簡單,而是他身上揣著的那些特殊平安銅錢。
顧余生面露沉吟,手不自覺的展開手上的墨扇,這一把墨扇已經(jīng)靈性大失,上面的水墨畫還在,躍然紙上,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蘇守拙掩藏的黯然,那墨扇上的梨花,桃花,杏花,讓顧余生再一次失神。
畫中花。
好似映照出他曾在青萍州奔走的青蔥歲月。
這墨扇。
不是他的。
卻值得修復(fù)。
顧余生邁步上二樓。
二樓陳設(shè)簡單。
甚至有一種熟悉之感。
一道背影臨窗,聽見顧余生的聲音,轉(zhuǎn)過身來。
顧余生看見那一張面孔時,愣了一下。
“金掌柜?”
“怎么?很意外嗎?”
溫和燭光下微微發(fā)福的男子,正是忘仙居的掌柜金如意,此時的他,臉上并沒有那種瞇著眼睛的虛假笑意,而是能看清眼珠黑瞳的淡淡微笑。
盡管如此,顧余生還是依舊和這位神秘的掌柜保持著該有的距離,攏在袖子里的手,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個銅子捻在掌心,將其貼放在二樓的玉桌上。
又把墨扇遞過去。
不卑不亢道:“麻煩了?!?
金如意神色平靜地將墨扇握在手上,將其展開正反打量片刻。
“貴客稍等。”
金如意邁步走向二樓聯(lián)通的后院,后院有屏蔽神識的陣法,顯得極為神秘。
那一枚放在玉桌上的平安銅錢,金如意一眼未看。
有侍女給顧余生奉茶。
顧余生坐在玉桌之側(cè),捧茶淺飲,他并不懂茶道,品不出茶中滋味好壞,盡管他曾跟隨賣茶翁煮了很多次茶,顧余生不想讓侍女添茶,因為他也不愿意在這里久等。
正好一盞茶的時間。
后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金如意從后院走來,他左手捏住扇子的扇束,右手摁在墨扇的扇柱兩面,拱手遞到顧余生面前。
“此扇已修復(fù)好,讓十五先生久等了?!?
顧余生放下茶盞起身,將墨扇接在手上,微微拱手。
“多謝掌柜的,叨擾了?!?
顧余生不愿逗留片刻。
徑直下樓,片刻后,腳步聲遠去。
二樓玉桌旁的金如意呆站了一會,才緩緩坐在顧余生剛才坐的對面,他將玉桌上的銅子用兩根手指捻在手上,對著燭光細細打量,代表著天圓地方的銅錢方孔后面,金如意的目光有些出神。
“東家,這可是我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后面更精彩!
丟了墨扇。
他好像丟了初心。
整個人情緒低落,迷茫。
木然走上古橋。
他駐足凝望靜謐的河面,一日的驕陽,無法融化數(shù)月積寒的河面,那冷凜霜凍的江河蜿蜒,如同當初行差踏錯時走過的路。
忽然。
一只握著扇子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當看見墨扇的一瞬。
蘇守拙的心猛烈的跳了一下,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抓住,緊緊不放松。
唰的一下打開扇子。
月光下的墨扇。
山河相映,忽如春來花香,梨花,桃花,杏花撲鼻。
蘇守拙一點點側(cè)目,身旁是依橋憑看江河的顧余生,他的頭發(fā)被夜風吹起,背后的劍匣渾然一體。
此刻。
蘇守拙年少時想要成為的劍客躍然身前。
似這般年少翩躚,意氣風發(fā),一笑大江,滿目山河。
這是他想要活成的樣子。
他曾以為入圣院后就丟失了這一切。
可當他展開墨扇時。
蘇守拙終于明白。
這江湖。
一直在他手中。
不同的是。
如今這江湖。
有了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