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深瞇眼盯著眼前的年輕女孩看了一會兒。
她眉眼間的青澀很像二十歲的宋景棠,可她眼里還有些別的按捺不住的情緒。
二十歲小姑娘的心思,在他這個快三十的男人眼里,是看得見底的清泉,里面多少暗礁和游魚蔓草,都明明白白。
霍云深懨懨地往后一趟,微笑著重復(fù)了一遍:“唐梨?好名字……”
挨了夸,小姑娘心思明顯更活絡(luò)了。
“霍先生……”
霍云深卻摸出一疊紙鈔,輕飄飄地丟在她面前:“小費。辛苦了,出去吧?!?
唐梨臉色微微一僵,但也是個識趣的,收錢起身,說了句:“多謝霍先生?!本屯顺隽税g。
陸硯時幽幽一眼瞥向霍云深。
“沒看上?”他好笑,“你是打算離婚后為了宋景棠守身如玉啊?”
霍云深冷著臉給了他一腳。
又坐了一會兒,霍云深拿上外套,又跟周楚暮打了個招呼,準備走了。
“云深。”陸硯時叫住他,提醒道,“裴度的事,你就當我沒說過。離他遠點。為一個前妻,招惹上裴度,不值得……”
霍云深沒接話,隨意地揮了下手,轉(zhuǎn)身走了。
外面冷風(fēng)一吹,他酒氣散了許多,但還是叫了個代駕。霍云深靠在車邊等著,煙癮驀地竄上來,他取出煙盒,熟練地抖出一根咬在嘴角,再摸打火機,才發(fā)現(xiàn)漏在了包間里。
就在這時候,旁邊遞過來一只手,纖細漂亮,按著打火機擦燃,替他點煙。
霍云深回頭看了眼,是唐梨。
她換了衣服,灰色外套,戴著草綠的圍巾,臉上妝卸干凈了,白凈的底,襯得眉眼跟工筆細描出來似的。
素著一張臉,倒是更像了。
霍云深沒拒絕她的火,低頭點上,說:“下班了?”
“嗯。不然趕不上最后一班地鐵回學(xué)校了?!彼@樣說,人卻沒走,一雙透亮的眼睛,帶著二十歲的朝氣大膽橫沖直撞,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著霍云深。
霍云深駭笑,煙嗆到氣管咳嗽起來。
“霍先生!”唐梨想來替他拍背,被霍云深抬手擋開。
他自己緩了一會兒,再抬眼,唐梨從背包里翻出一瓶水遞過來。
“我沒喝的,是干凈的?!?
“……”霍云深考慮片刻,接了她的水,“謝謝?!?
“不客氣?!彼σ饕鞯卣f,“是我該謝謝您,給我的小費夠我一個月生活費了?!?
霍云深看著唐梨,一時沒有說話。
當初所有人都說,宋景棠追他是為了攀高枝,想嫁豪門。這些聲音聽多了,他嘴上不搭茬,可心里其實也在輕視宋景棠。
哪怕明知道,她從來沒有主動問他要過任何物質(zhì)上的東西……
人心,就是這么賤。
代駕已經(jīng)來了,霍云深把鑰匙遞給他。
唐梨很乖巧地跟他揮手告辭:“我先走了霍先生,你喝了酒,胃會不舒服的?;丶铱梢耘菀槐涿鬯??!?
“好?!?
霍云深看著唐梨青春朝氣的背影,馬尾在腦后微微地晃。其實比起臉,更像宋景棠的,是她的身形。一樣的纖細柔弱,但每根骨頭里都冒出堅韌的生氣來。
霍云深坐上車,當車經(jīng)過唐梨的時候,他讓司機停一下。
霍云深降下車窗:“地鐵口還有一段路,你怎么去?”
他主動開口,唐梨受寵若驚。
“我看看前面有沒有共享單車……要是沒有,我跑過去也可以?!?
霍云深:“上車吧。順路,我送你去地鐵口?!?
唐梨眼底分明是欣喜的,她矜持地微微咬唇。霍云深剛起來的那點興趣,消散于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