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可憐,你媽就這么去世了,你好慘。
易渺不想被提醒,不想被勸“節(jié)哀順變”,她只想有個人興高采烈的告訴她:“你媽還活著。”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一路上,易渺收獲最多的就是同情可憐的眼神。
越靠近目的地,易渺的腳步反而越來越慢。
她不敢直面聞慧云的死亡,不敢去面對這樣殘忍的事實(shí)。
可終究是要面對的。
看著被蒙上白布的病床,看著白布底下隆起的一個人體的弧度,易渺的腳步停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張病床。
丁光霽的哭聲在耳邊:“姐,媽在手術(shù)室里就已經(jīng)去世了,我也沒有見到她最后一面……”
周圍的窒息如潮水一樣朝易渺沖過來,她的聲音很冷靜,警告著跟在身后的所有人。
“你們別進(jìn)來。”
她關(guān)上房門,緩緩地靠近那張病床。
她站在病床前,伸手,手指搭在白布的邊上。
易渺不敢打開,手臂停頓在半空中。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跳幾乎停止的時候,緩緩地掀開了白布。
聞慧云的臉緩慢地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依舊是那副普通的、平凡的樣子,因為歲月的侵蝕,皺紋深深地刻在臉上,臉色蒼白,眼窩凹陷,很平靜的樣子,沒有表情,也沒有生機(jī)。
易渺看著聞慧云的嘴角,她這時候的嘴角很平和地搭著,沒有什么弧度,嘴唇很薄,也沒有血色。
聞慧云平日里待人比較刻薄,嘴角習(xí)慣性向下,彰顯著自己不好惹的氣勢,說話時聲音也比較難聽尖銳,易渺時常被她的聲音和語氣到,總是希望她閉嘴。
但是現(xiàn)在,她太想太想這個女人從床上坐起來,用那副刻薄的樣子對著她,嘴角抿緊向下,對她說很難聽的話。
沒有機(jī)會了,這個平時吵人、鬧人的中年女人再也沒辦法吵鬧了,她永遠(yuǎn)也沒辦法在聽到這女人真實(shí)的聲音。
易渺的唇瓣動了動,眼眶和鼻尖酸澀到難以喻。
她的喉嚨和嘴巴十分干澀,喉嚨里擠不出一個字。
霍祁站在病房門外,抬起手,手掌緊緊地貼著房門,上半身前傾,額頭抵靠在房門上。
病房外的氛圍很安靜,池月月低著頭,依靠在甘曼凝的懷中,手臂緊緊地圈著甘曼凝的腰肢,臉上的表情像是十分難過。
甘曼凝輕輕嘆息著拍拍池月月的后背:“夏夏,別難過?!?
池月月想硬擠出眼淚,卻擠不出來,故作要哭泣的表情,也哭不出來。
她只能勉強(qiáng)維持面上悲傷的情緒,心里卻在發(fā)笑。
易渺和聞慧云都是蠢貨,都該死。
她忍不住笑意,只能“悲傷”地將臉埋進(jìn)甘曼凝的懷中。
甘曼凝臉上的表情同樣“悲傷”,抱著池月月的后背,無奈地、嘆息著搖頭。
下一瞬,病房內(nèi)傳出一道極其悲痛、慘烈的哭嚎聲。
“啊……”
就算是狠毒如池月月,在聽見這道哭聲時,也忍不住心尖顫抖。
她們都可以聽得出,那是易渺的聲音。
這家醫(yī)院病房的隔音效果良好,傳出來的哭聲已經(jīng)是削減過的效果了,竟然還這么大聲和尖銳。
他們幾乎都想象不出來病房內(nèi)易渺實(shí)際上的哭聲有多凄慘。
病房外的眾人瞬間就抬起頭,或是真心、或是假意,同情的、可憐地看著病房。
霍祁猛地抬起頭,眼底的掙扎和悲痛幾乎要溢出來。
易渺的哭聲持續(xù)不斷地傳出來,尖銳的、悲痛的、絕望的,每一道哭聲就像是在霍祁的心尖上刻下一道道無法消除的傷痕,痛得霍祁的身體都蜷縮起來。
他搭在病房門口上的手慢慢地蜷縮,手用力地握成拳頭,手指尖幾乎要鉗進(jìn)手掌心中,抓出一個個血痕。
伴隨著易渺絕望的哭聲,霍祁的身體下滑,最終在眾人瞪大的眼睛里,朝著病房門口跪了下來,虔誠一般地將臉頰貼在病房門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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