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jīng)將近深夜。
華亭特別行動局的一號別墅區(qū)內(nèi),卻依舊燈火通明。
一號別墅區(qū)內(nèi)有九棟獨棟別墅,可以說是整個基地內(nèi)最為豪華的地方,是華亭特別行動局內(nèi)的高層以及貴賓的居所,位于整個基地的最央,算此地位于荒山野嶺,但居住在別墅里,也堪稱是一種享受。
東部戰(zhàn)區(qū)的副司令員譚清華臨時住在一號別墅區(qū)的九號樓。
作為太子集團的軍方干將,剛剛五十歲出頭的譚清華身材消瘦,面相衰老,臉帶著老人斑,頭發(fā)沒染,花白一片,看去渾然不像是剛剛五十歲的實權(quán)將軍,反而更像是六七十歲的普通老人。
據(jù)說年輕時的譚清華也曾是洲特戰(zhàn)系統(tǒng)的一員,巔峰時期甚至是接近了驚雷境的高手,只不過在某次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被境外勢力俘虜,半個月的時間,受盡了各種折磨,一身絕對不弱的武道實力被廢不說,身體也落下了病根,多年來一直不見好轉(zhuǎn)。
不過這位洲將的性情卻極為堅韌,被成功營救后,從特戰(zhàn)系統(tǒng)轉(zhuǎn)入總參謀部做職軍官,將近二十年的時間里,穩(wěn)扎穩(wěn)打,數(shù)次平步青云,最終坐到了現(xiàn)在這個位置,他的一生,幾乎是一個活活的傳故事,充滿著坎坷隱忍與智慧,在洲軍方和特戰(zhàn)系統(tǒng)內(nèi)部,這絕對要算是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
別墅內(nèi)燈光開的很亮,近乎刺眼的光線鋪滿了別墅的每一個角落,讓所有人的眼睛都有些不適應(yīng)。
但在場幾人卻沒人說話,所有人都只是靜靜的看著坐在沙發(fā)的譚清華,小心翼翼。
譚清華靜靜的坐在沙發(fā),面無表情,在他面前擺著一副擔架,用干凈整潔的白布蓋起來,白布之下,便是他的兒子譚西來的尸體。
譚清華有兩個兒子,大兒子不懂武道,如今在南部戰(zhàn)區(qū)某主力師內(nèi)擔任作戰(zhàn)參謀,副團職,前途一片光明。
小兒子是譚清華,從小修習武道,成年后更是被他送去了修羅道,對他嚴格要求,兩個兒子一一武,譚清華對他們可謂是寄予厚望,特別是譚西來,意志堅定,天賦驚人,頭腦也靈活,一直都是被譚清華視為接班人來培養(yǎng)的,父子倆感情極好,在譚清華心里,譚西來可以說是未來撐起譚家門面的唯一選擇,也是最好的選擇。
可如今被他寄予厚望的親生兒子卻默默的躺在擔架,已經(jīng)變成了一具沒有絲毫生氣的尸體。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這心得有多疼?
沒人能夠體會譚清華的心情,甚至譚清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
接到噩耗的那一瞬,他整個人的心仿佛都空了,沒有憤怒,沒有怨恨,沒有悲哀,麻木似乎成了他唯一的感覺,他這樣坐在沙發(fā),隨著時間流逝,不想動,不想說話,什么也不想做。
“老譚”
譚清華附近,一個一身迷彩服的年男子叫了一聲,欲又止。
他的年紀大概跟譚清華相仿,可形象卻完全不同,這是一個身材極為挺拔的男人,滿頭烏發(fā),相貌威嚴,肩膀代表著將地位的兩顆金星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愈發(fā)璀璨耀眼,只不過此時此刻,他看著譚清華的表情卻極為小心,聲音也是極輕。
在沙發(fā)枯坐了幾個小時的譚清華終于動了動,但卻沒有抬頭,只是緩緩的跪在了譚西來的尸體前,緩緩伸出了手。
他的雙手顫抖的厲害,枯瘦的手指死死的攥緊白布,慢慢下拉。
譚西來慘白透著鐵青的臉龐一點點的出現(xiàn)在了所有人面前。
譚西來默默的看著,他的嘴巴張了張,一時間卻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老譚”
附近一身迷彩服的將向前一步,忍不住又叫了一聲。
譚清華茫然抬頭,嘴角扯了扯,嗓音嘶啞道:“長江,我兒子,被殺了啊?!?
在整個華亭,名為長江的將只有一位,華亭特別行動局局長古長江將,昆侖城長老之一,也是整個特戰(zhàn)集團的堅干將!
古長江和譚清華相交多年,私人關(guān)系極好,如今看著老友眼神的凄涼和茫然,他的內(nèi)心同樣也不好受,可再怎么不好受,現(xiàn)在的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今晚的一切怎么看都有些怪異,不止是譚西來被殺,鐘家那位小公子鐘少楓也被徹底廢掉,因為事發(fā)時間短,古長江得不到具體消息,從最新消息來看,鐘少楓目前還在搶救,能不能脫離生命危險,完全要看運氣。
而這兩件事情,卻都是同一伙年輕人做的,而且是一伙背景極為復雜的年輕人做的。
古長江暫時看不透事情的本質(zhì),又怎么敢輕舉妄動?
他跟譚西來私交甚篤,可終歸只是私交而已,兩人的立場卻不完全相同。
太子集團和特戰(zhàn)集團近年來一向共同進退,是最親密的盟友,可盟友卻和自己人完全是兩回事,這其的差別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拿今晚的事情來說,古長江如果現(xiàn)在執(zhí)意出頭的話,那相當于是在太子集團沒做出明確反應(yīng)的情況下,特戰(zhàn)集團插手了這件事情。
如此做法,且不說特戰(zhàn)集團內(nèi)部如何反應(yīng),算是太子集團,恐怕也不會領(lǐng)情,在沒有得到面的授意前,古長江唯一能做的,是跟譚清華說一句節(jié)哀順變。
“別太傷心了?!?
古長江猶豫了下,走到譚清華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低沉道:“西來也不希望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
“他看不到了?!?
譚清華語氣木然道:“人都沒了,怎么看?”
古長江欲又止,一時無。
譚清華也不去看他,只是輕輕撫摸著兒子冰冷的臉龐,眼神輕柔道:“午還在一起吃飯,誰想到了晚突然成這樣了?”
“你天賦高,從小聰明,你哥要強不少,本來我是指望你來接我的班的,沒想到你招呼都不打一聲這么走了,你小子心狠啊,我平日里跟你說的責任心,男兒擔當,全都被你當成耳旁風了?!?
“你記仇,這毛病我早看出來了,但一直沒當回事,記仇又不是壞事,誰敢對不起咱,那肯定是要好好回敬過去的??赡阈∽由蛋?,沒實力想報仇,結(jié)果還得讓我?guī)湍銏蟪?,這叫什么事?”
譚清華跪在譚西來的尸體旁邊,輕輕俯下身子親了親兒子冰冷的額頭,輕聲道:“放心,爸會幫你報仇的,很快。”
一邊的古長江臉色微微一變。
而距離古長江和譚清華稍遠一些的一名青年同樣也微微變色。
青年大概三十二三歲的年紀,帶著一副眼鏡,雖然穿著軍裝,可渾身下都透著一種屬于職人員的斯氣質(zhì),與其說是軍人,倒不如用讀書人來形容更為貼切。
聽著譚清華最后那句嘶啞平靜但卻又透著無堅決的承諾,青年扶了下眼睛,輕聲道:“譚司令,請節(jié)哀。”
譚清華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短時間內(nèi),他整個人似乎徹底平靜下來,這位太子集團的大將重新坐回沙發(fā),眼神直愣愣的盯著面前的青年,語氣淡漠道:“是誰殺了西來?”
“事情是這樣的”
“我問你,是誰殺了西來?”
譚清華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語氣平靜的重復道。
眼鏡青年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誰殺了譚西來?
這個問題在場的人都知道答案,譚清華也知道,可是因為身份的問題,青年卻是萬萬不能說的。
因為他是東部戰(zhàn)區(qū)司令員寧致遠的秘書,而寧致遠則是寧千城的父親。
殺人兇手是誰,如果真的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恐怕到時候?qū)幹逻h會相當?shù)谋粍印?
譚清華的問題,簡直有些誅心了。
“譚司令,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大家都很遺憾,寧司令的意思是希望您可以冷靜,他會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他希望您可以以大局為重,不要影響工作,如果譚司令方便的話,寧司令有一些工作的事情想要跟您探討”
青年心平氣和的說著,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譚清華的反應(yīng)。
這是他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說是慰問,倒不如說是找機會試著看看能不能緩解雙方的關(guān)系。
寧千城殺譚西來。
說小了是兩個年輕人的恩怨,往大了說,那是東部戰(zhàn)區(qū)兩位權(quán)力人物的恩怨了,喪子之痛,這種仇看起來沒法化解,但地位到了他們這種程度,基本沒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談的,關(guān)鍵看譚西來在譚清華心里到底有多么的重要。
譚清華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青年,逐漸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