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伸手關(guān)掉她的手機屏幕,金屬機身在掌心里沁著涼意:“你打不通的。”
她側(cè)身指向車內(nèi)的某一方向,陳淑蔓微微俯身,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她剛才坐著的真皮座椅下,一個黑色的信號屏蔽器閃爍著幽藍的指示燈。
“車子里面安裝了特制的屏蔽器,從你上車那刻起,你手機里面所有通訊信號就被切斷了?!?
顧清看著陳淑蔓驟然慘白的臉,緩緩說道:“所以這段時間,你收不到任何短信和電話。就像陳巍此刻,也接收不到你的消息?!?
話音剛落,陳淑蔓猩紅著眼,猛地沖上前揪住顧清的衣領(lǐng)。
司機見狀,正要上前阻攔,顧清抬手示意后,他才停下動作。
陳淑蔓指甲深深摳進顧清的衣領(lǐng),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她滾燙的淚珠顆顆往下掉落,混著她粗重的喘息:“所以你故意接近我,拿我當誘餌,就是為了陷害我爸!”
她臉上精致的妝容早已花得不成樣子,眼底翻涌的恨意幾乎要將人吞噬:“為什么?!我爸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這樣陷害他!”
顧清脊背依舊直挺,任由對方撕扯。
之所以不讓司機阻攔,是因為這件事她本來就對陳淑蔓心存愧疚。
但是不該背的鍋,她也絕不會背。
顧清垂眸看著陳淑蔓發(fā)紅的眼眶,眼底翻涌的愧疚突然被冷意凍結(jié):“陳淑蔓,我承認利用了你,但要說陷害陳巍——”
她抬手攥住對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陳淑蔓驟然吃痛松手:“這點絕對不存在?!?
夜風一陣接著一陣襲來,顧清的發(fā)絲凌亂地掃過臉頰,聲音卻像冰錐般清晰:“有些事情,或許你還一直被蒙在鼓里。二十多年前,我被拐賣的幕后黑手就是你父親?!?
她逼近半步,陳淑蔓瞳孔里映出她冰冷的眼神:“是他害得我母親瘋癲,父親重病纏身。我哥哥為了撐起那個支離破碎的家,才不得已很早接管沈氏。還差點被他哄騙,娶了你這個仇人之女!”
顧清突然輕笑出聲,笑聲里帶著積壓的恨意:“你以為那些罪證都是憑空出現(xiàn)的?你父親背著你做過多少腌臜事,你真的了解嗎?”
陳淑蔓的指尖還懸在半空,她張了張嘴,喉嚨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那些想要吐出的質(zhì)問話語,就像是被冰凍住的錐子,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
路燈的光暈將她的眼淚模糊了,顧清說的每句話都像一記重錘,將她認知里那個溫柔強大的父親形象砸得粉碎。
“不可能……”她拼命搖著腦袋,不愿承認自己所聽見的一切:“我爸他……他怎么會……”
陳淑蔓嘴里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連自己都無法說服的顫抖。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父親只是野心大了點。
可是沒想到,他會做出這么多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想到這,陳淑蔓眼底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顧清望著捂嘴痛哭的陳淑蔓,胸腔里不禁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
她看著女孩顫抖的脊背,又想起母親呆滯的眼神,父親年老的身子——
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陳巍親手種下的惡果。
“陳淑蔓,二十幾年前,是你父親做了錯事,二十幾年后,依舊是你父親做了錯事?!?
她的聲音冰冷得刺骨,尾音卻不由微微發(fā)顫:“種什么因,結(jié)什么果。七歲小孩都知道的道理,我不相信他不會不知道。但他還是選擇知法犯法,最終給他帶來的,自然是法律最公正的制裁。”
“至于你……”
顧清頓了頓,從手包里抽出一張燙金名片,金屬質(zhì)感的邊緣,在路燈下泛著冷光。
“陳家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警方很快就會清算?!彼焓謱⒚M陳淑蔓顫抖的掌心,觸到對方冰涼的指尖時,心口又是一顫:“我朋友在國外的公司需要設(shè)計總監(jiān),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重新開始,甚至可以比現(xiàn)在過得更好。”
說罷,顧清輕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進入車內(nèi),車門隨之關(guān)閉。
陳淑蔓低垂著腦袋,眼淚直往下掉,路燈將她的影子拉得扭曲又漫長。
她握著手里的名片,邊緣硌著掌心,燙金字體在淚光中暈成模糊的光斑。
夜風卷著沙礫打在臉上,她回想起顧清說“種什么因結(jié)什么果”,指甲狠狠掐進掌心——
原來那么愛她的父親,卻在背后摧毀別人的家庭。
想到這兒,她喉間的嗚咽聲便不受控地往外溢出。
她恨父親會干那些違法犯罪的勾當,可他更恨自己因為一個男人而害了父親!
但轉(zhuǎn)念一想,若是父親沒有做那些事情,沈光霽也不會一個勁地反撲。
恰時,遠處傳來車輛發(fā)動的嗡鳴,顧清的車尾燈漸漸消失在街角。
陳淑蔓抬眸看向漸行漸遠的車輛,攥緊了手里的名片,因為太過用力,指尖被金屬邊緣割出血痕。
對于顧清,她始終喜歡不起來,但也沒辦法去怨恨或去責怪。
正如她所說,他們現(xiàn)在做的這一切,不過只是在反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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