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
不、不是,你沒認(rèn)錯。
可她懶得解釋了,反正時間會證明她究竟是男是女,只盼著這些人知道真相別驚掉下巴就行。一想到那個畫面,沈棠郁悶的心情稍稍好轉(zhuǎn)。她眉眼愉悅:“白娘子既是河尹人士,又行俠鄉(xiāng)里,想必對河尹境內(nèi)相當(dāng)了解。在下有一不情之請……”
知道沈棠是“官”,白素剛放下的那些戒備再度升起,疏離謹(jǐn)慎地看著沈棠,也不敢輕易將話說得太滿:“恩人請說,只要不違道義、不違本心,奴家必竭盡所能?!?
沈棠:“也不是什么為難之事,更不會違背白娘子的道義本心,你只需要將河尹大小情況,只要是你知道的,事無巨細(xì)說來就行。我打算上任后好好整頓河尹,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先前還愁呢,沒想到上天憐憫,將白娘子送來……”
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白素并未一口應(yīng)下,只是佯裝體弱即將昏倒。沈棠也沒指望白素立刻就給答案,順著臺階就下了,開口讓林風(fēng)派人好好照顧白素。之后的事情等白素身體好轉(zhuǎn)再說。
林風(fēng)道:“郎君請放心。”
沈棠鼓勵般拍拍林風(fēng)腦袋,起身離開車廂,顧池留下藥方也下了車。他跟上沈棠的步子,說道:“那個白素是在裝昏。”
要不是沈棠眼神阻攔,他能當(dāng)場拆穿。
沈棠道:“我如何會不知?只是不宜逼得太緊,這種事,你情我愿才有意思。強(qiáng)迫人家開口,未免有惡霸欺凌弱小之嫌。顧先生可真是半點兒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
人家昏迷是借口。
當(dāng)場戳穿,尷尬不尷尬?
顧池露出一抹“你這話可真是惡心心”的表情,直道:“憐香惜玉也得看是對誰……”
一個立場不明確的人,是男是女都不值得憐惜,更不值得他給面子,臺子拆了就拆了!
沈棠聞失笑:“倘若白素交代的身世都是真的,待她傷勢好轉(zhuǎn)看到跟隨而來的百姓,便知我的為人。這世上最簡單最快撬開一人心防的,唯有‘投其所好’……”
既然白素將“仗義行俠、劫富濟(jì)貧”這八個字視為道義本心,貫徹始終,沈棠就不擔(dān)心白素會不喜歡她。白素不僅會喜歡她、欣賞她、敬佩她,還會將她視為官場清流。
在全員皆惡人的渾濁世道,在泥潭掙扎的人,哪個會不喜歡公正廉明、愛民如子、有雄心壯志力挽狂瀾的明主?沈棠內(nèi)心這番自戀的心聲,酸得顧池五官幾乎皺成一團(tuán)。
他道:“沈郎,你也不用如此不見外?!?
不要什么話都說出來。
他害怕!
顧池十分篤定,沈棠是故意這么說的。
臉皮厚得讓他無從吐槽。
沈棠道:“我這叫心口如一啊?!?
顧池:“……”
吹著冰涼刺骨的夜風(fēng),沈棠雙手環(huán)胸,與顧池一道在溪邊散著步,聊著天。
說那一句話的時候,她臉上漾開濃郁笑意,雙眸含光,勝過頭頂天幕星河璀璨。
顧池幽幽道:“剛才沈郎是不是說了——‘在全員皆惡人的渾濁世道,在泥潭掙扎的人,哪個會不喜歡公正廉明、愛民如子、有雄心壯志力挽狂瀾的明主’,還有‘這世上最簡單最快撬開一人心防的,唯有投其所好’?沈郎這是在‘投我所好’嗎?”
他真心懷疑一事兒。
祈善和褚曜別不是這么被糊弄的吧?
沈棠含笑歪了歪頭。
神色無辜地眨巴那雙黑眸。
“望潮這般好,誰能不喜?只是——”她將顧池這個問題踢回去,“你可愿‘投我所好’?”
顧池:“……”
先前還一口一個“顧先生”,戳穿她本相了,張口便是“望潮”——顧池真心懷疑,自己答案要是否定,沈郎會不會當(dāng)場悶一口酒,送他上西天?這也不是不可能……
顧池并未正面回答,只是道:“沈郎年歲還小,不知人心易變。你如今可以心口不一,但來日真位高權(quán)重了,你會知道在一個人面前毫無心聲秘密可,這人會多么可恨?!?
畏懼、害怕、厭惡……
直至恨其欲死!
沈棠直道:“對于一個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說什么的坦蕩之人而,這沒什么?!?
再者說——
再“可恨”能比元良的“弒主”還可恨嗎?
debuff都疊這么多個了……再加一個也沒啥,虱子多了不愁。只希望以后能結(jié)識幾個文士之道正常、不那么廢主公的。
沈棠的要求非常卑微。
顧池聞,并未立刻回答。
二人安靜無聲,直到他開口打破。
顧池問:“顧某有個問題?!?
沈棠:“你問?!?
“沈郎究竟是男子還是女子?”
沈棠:“……”
她還在想顧池要問什么問題考驗她的“心口如一”,想了半天就在糾結(jié)這個???
就這???
沈棠一臉的郁悶:“女的!”
又強(qiáng)調(diào):“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顧池:“……”
聽沈棠親口承認(rèn),顧池仍有幾分做夢的感覺,哪怕他早就從沈棠的心聲獲知真實性別。
沈棠就非常好奇了。
“你瞧瞧我這張臉,生得這般好姿容,怎么可能不是女兒家?”好家伙,還能硬生生掰出個“男生女相”的理由解釋這張臉。
顧池:“……”
沈棠又道:“要是這樣都不能讓你相信,我還能抖個秘密,你聽是不聽?”
顧池:“……多大的秘密?”
沈棠想了想:“要是聽了之后還留不下你的心,我只能留下你的身體了?!?
顧池聞果斷選擇了不聽。
“主公如此赤誠坦率,池豈會不信?”
沈棠:“……”
修整一夜,第二日天蒙蒙亮便啟程。
邊走邊吃干糧,不耽誤時間。
白素感覺到車廂在搖晃,從紛雜冗長的混沌夢境醒來,隨著五感逐一歸位,她感覺隊伍的腳步聲似乎過于多了。勉強(qiáng)坐起了身。
她所處的隊伍在中央靠后位置。
白素小心翼翼掀開車簾,入眼所見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精壯部曲,甚至不是家丁護(hù)衛(wèi),而是一群削瘦、面帶憔悴的百姓,多是老弱婦孺。
年紀(jì)大的,華發(fā)滿頭。
年紀(jì)小的,尚在襁褓。
他們行在中間,最外邊是身穿布甲、皮甲的青壯士兵,盡管前者行走很慢,后者也未出聲催促,而是有意識調(diào)整腳步,保證不讓人掉隊。這一幕看懵了白素,鬧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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