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感知里,他原本已經(jīng)可以完美的避開這一條劍氣水蛟的沖擊,然而此時,這感覺有些怪異。
他感到自己被一種奇特的氣機籠罩,這條水蛟似是牢牢捕獲了他的身位。
“是什么東西?”
“神通物么?”
他可以肯定,這并非滄浪劍宗的秘劍之神妙,也并非是這孟萬里的真氣所展現(xiàn)的神通,這種氣機似乎來自別處,和孟萬里無關(guān)。
這一剎那他朝著沖謙老道那看了一眼,卻只見沖謙老道看著他冷冷一笑。
他頓時有些蛋疼。
這沖謙老道雖然不是玄慶法師,能夠在腦子里直接聽見話音,但是沖謙老道這見誰懟誰的冷笑也是招牌了,他這一笑,顧留白彷佛也就直接聽見了他的聲音,“看個雞兒啊,這玩意你自己搞不定,那就投江自盡了算了,還牛氣沖天的挑戰(zhàn)整個滄浪劍宗,還大放厥詞做什么。”
下一剎那,狂風撲面而來。
那水蛟果然已經(jīng)牢牢鎖定他的身位,呼嘯而至。
顧留白直接朝著沖謙老道的所在之處斜掠過去,與此同時,他手中長劍似乎沒什么花巧的一轉(zhuǎn)一剜,直接將那水蛟的蛟首割了下來。
蛟首一落,這水蛟也瞬間失去蛟龍之形,一道道水流如腐朽的血肉般飛速掉落,但內(nèi)里的晶瑩的劍氣卻反而失去了桎梏一般,一窩蜂的涌了出來。
顧留白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他浮光掠影般從沖謙老道的身前掠過,這有一半劍氣倒是沖著沖謙老道的身上去了。
耶律月理平時基本不笑,神女嘛在外人面前就要有神性,要像廟里頭的神佛一樣端著架子,最多就是一臉似笑非笑的詭異。
但此時她卻忍不住抿著嘴偷笑。
沖謙老道不慣著顧留白,顧留白卻也不慣著他這個師兄。
人家作弊你也只當看不見,反而沖著我冷笑,讓我自己搞定對吧。
那你說不管就不管?
不管我也要引點劍氣沖你一臉。
沖謙老道的臉色頓時有點黑。
這劍氣對于他而自然不算什么,他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這些沖到他身前的劍氣,便紛紛凝滯下來,靜靜地懸浮著。
他身上連明顯的真氣波動都沒有。
彷佛阻攔這些劍氣和他壓根沒有關(guān)系似的。
然而也就在此時,他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他感到了一種特別的氣機。
“今夜真是不得了?!?
轎子里的王夜狐原本像是精力不濟,已經(jīng)閉著眼睛睡過去了,但此時突然睜開了眼睛,自嘲的笑了笑,“連宗圣宮的沖謙都被扯進來了?!?
他前方那名轎夫倒是明顯一愣,“李氏做局這么厲害,能用什么法子把沖謙也套進來?”
王夜狐認真的想了想,道:“恐怕李氏是沒這個本事,是沖謙自己想踏進這個亂局里頭??磥碇拔衣牭降哪莻€傳聞或許是真的,那個逆天的墮落觀隱道子,可能真的和他們宗圣宮這一對師兄弟,交情匪淺啊?!?
沖謙老道冷冷的看著懸浮于自己面前的那些劍氣迅速的消散。
他依舊沒有去管顧留白。
他還是覺得若是顧留白連這陣仗都應(yīng)付不了,那他就不配當著長安這么多人說那些個囂張的話。
還什么北溪劍宗。
還開山立派?
還圖謀什么道宗道首?
他此時只是有些好奇,有些警惕。
原來長安還存在著這樣一個大神通者。
長孫細雨知道王夜狐是八品修行者,那是因為她是長孫氏。
但就連長孫無極也并不知道王夜狐到底擁有什么樣的神通。
王夜狐實在太過低調(diào)了。
低調(diào)得就連沖謙老道都只是知道朝堂官員之中有這么個人,但卻并不知道這是一名強大的八品修士。
甚至于直到此時,他才成為長安第二個感知出王夜狐的神通的修行者。
有人的神通是祈天。
能夠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段,從天地間調(diào)來似乎不是人間所能動用的力量。
但王夜狐的神通,卻似乎截然相反。
他似乎能夠賜予神通。
他應(yīng)該能夠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段,讓一些人擁有自己無法擁有的力量。
“神通自己不用,卻是分化給別人用?”
“這人已經(jīng)久入八品,氣機才會如此玄妙高遠,但這么多年來都沒感覺到在長安出過手。腦子有病嗎?”
沖謙又冷笑起來。
……
顧留白自幼無論是跟著梁風凝練刀,還是跟著郭北溪煉劍,或者跟著自己的娘淬煉身體修行真氣,他一直就被灌輸一個道理。
那就是真氣就跟銀子一樣,再多也不能肆意的花銷,不能丟出去打水漂玩。
對于凡夫俗子也好,修行者也好,時間都是很寶貴的。
哪怕厲害的法門修到后來,每一個呼吸之間都是自然的在凝練真氣,但一個人一天一夜也就那么多個呼吸。
而且省著真氣用,是慘烈的戰(zhàn)斗之中,以少勝多的關(guān)鍵。
所以顧留白雖然完全可以潑灑出大量劍氣,來直接化解這條水蛟之中沖涌出的劍氣,但他早已養(yǎng)成的習慣,還是讓他先躲開一部分劍氣,用地勢消耗一部分劍氣,最終再去擊潰那實在躲不開的一些劍氣。
沖謙老道這個時候?qū)τ谒彩墙^妙的地勢。
好大一座靠山不是?
這從沖謙老道身前一掠而過,最終斬向他的劍氣,那就只剩下十余道了。
他也依舊沒用劍氣,只是手中長劍連點,一劍劍的將這些劍氣擊碎。
郭北溪的這柄小春天不是凡劍。
名劍自然有名劍的道理。
根本不需要動用多少真氣,這些劍氣和這柄劍的劍身相撞,就是琉璃撞上了堅鐵,啪的一聲就碎了。
十余道劍氣被他輕輕松松的擊碎。
然而也就在此時,他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劍氣崩碎,真氣的力量也無所依附,然而空氣里卻偏偏有種詭異的氣機在涌動,一種完全不屬于他這個級別的修行者的玄妙氣息,卻是順著他的劍身逆流而上,滲入他的身體。
孟萬里在此時轉(zhuǎn)過身來。
他身上的衣衫獵獵作響,如同大船上揚起的風帆。
他帶著獰笑飛了起來。
在下一剎那,他的身體和手中的長劍就像是隕石一般從空中砸落下來。
孟萬里還在半空中時,顧留白就感覺到那種詭異的神通已經(jīng)憑空架起了橋梁,已經(jīng)抽引著孟萬里的真氣侵入了他的體內(nèi)。
真氣互相沖撞之下,他的身體驟然變得沉重起來。
沒有任何的遲疑,在兇險的感覺升騰的剎那,他全力催動了自己的真氣,毫無保留。
轟!
整個劍臺往下微沉。
顧留白的身周光影扭曲,虛空之中就像是有無數(shù)縹緲的巨獸探出身體,吞噬著周圍花燈的色彩。
他的身周十余丈的范圍之內(nèi),在海市珠的影響之下,形成了巨大的真氣法相,猶如海市蜃樓。
孟萬里臉上的獰笑更甚。
他和他手中的長劍將前方所有的真氣虛影全部擊碎。
當!
如洪鐘大呂敲響。
如隕石般砸落的長劍,和顧留白手中的長劍相擊。
顧留白瞬間被震退到劍臺邊緣。
他的身上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的血點,但并非是他體內(nèi)飛濺出來,而是孟萬里肌膚上裂開的傷口之中飛濺出來的鮮血。
然而孟萬里似乎絲毫感覺不到痛楚,他的身體毫無停頓的彈起,再如隕石般朝著顧留白砸去。
顧留白不退反進。
水者為柔,滄浪劍宗有不少以柔克剛的秘劍。
數(shù)十股并不顯得特別強大,但極為堅韌的劍氣從他的劍身上散逸出來,隨著他的劍意,不斷出現(xiàn)在孟萬里身周的空間。
這些劍氣并未直接和孟萬里的身體或是劍接觸,卻是讓孟萬里身周的空氣變得越來越沉重,空氣里就像是出現(xiàn)了數(shù)十道看不見的水流,不斷地沖刷著他的身軀和手中的長劍。
當!
顧留白再次被震退。
他再次被震到劍臺邊緣。
然而與孟萬里手中的長劍相比,他此時體內(nèi)真氣的交鋒,卻是更為兇險。
那種帶著他無法理解的神通氣息所牽引而至的真氣,急劇的朝著他心脈和丹田行走,就像是有人的雙手伸入了他的血肉之中,要同時扯斷他的心脈和擊破他的氣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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