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不是解決事情的方式,李相浮最終還是決定赴約,他直接勾選了最近的時間段,定于明天晚上。
前車之鑒,第二天出門時,李老爺子頓時露出警惕的眼神:“錄節(jié)目?”
李相?。骸耙娕笥??!?
李老爺子放棄追問,似乎只要不是去節(jié)目里旋轉(zhuǎn),哪怕在外面鬼混一晚,他也能接受。
這座城市有很多知名的五星酒店,吃飯地點就定在其中之一。
和其他星級酒店比,這家裝修中規(guī)中矩,不過安保做得很好,對于講究私密性的客戶來說,是非常好的談判場所。
包廂門口站著保鏢,證明秦晉早一步先到了。
李相浮推開門,瞬間感覺到空調(diào)帶來的涼意。
秦晉也穿著襯衫,領(lǐng)口敞開,袖子挽得沒那么規(guī)矩,相較而李相浮就像是一個老學究。
“你好,秦先生?!彼鲃由斐鍪?。
“不用那么客氣。”
秦晉的手微微發(fā)涼。
服務生很快把菜上齊,秦晉示意里面不用留人。包廂門一關(guān),只剩下他們兩個。
“先吃點東西?!鼻貢x指尖在桌面隨便一轉(zhuǎn),正巧停在李相浮面前是他喜歡的菜。
曾經(jīng)在無比壓抑的時代中生活過,李相浮的餐桌禮儀非常完美,細嚼慢咽又不會太耽誤時間,簡單吃了兩口,放下筷子,抬眸看向秦晉。
這是在釋放一個信號,意味他們可以正式切入主題。
“按照活動原本的用意,應該是你問我才對?!鼻貢x說著朝后坐了些:“有什么投資上的困惑,或許我可以解答一二。”
李相浮想了想,說出真實的訴求:“想當富二代,但家里人不認可?!?
生在豪門卻不能啃老,還有什么比這更值得同情?
秦晉聽到后竟然笑了,一身的陰郁氣息稍稍散去些:“所以你要自己創(chuàng)業(yè)?”
李相浮倒是坦誠:“最近準備參加一個采風活動,錄制節(jié)目也是為了炒熱度。”
“其實還有兩條更便捷的路?!睕]了笑容,秦晉的嘴角微微下抑,恢復生人勿進的模樣:“第一,把畫作交給李戲春,她是個識貨的;亦或是……”
他頓了頓:“賣給我?!?
李相浮思考稍頃,她姐最近正在為賞識的畫家被替換成另外一人開畫展跟資本掰手腕,自己沒必要再去插一腳。
似乎看出他已經(jīng)排除了第一個選項,秦晉靠著椅子說:“我每個月提供一筆資金給你,相應的,你每半年要給我一副畫作?!?
李相浮對自己的作品很有自信,不拿出去拍賣是因為其中水太深,畢竟有些時候全憑專家一張嘴,為這份提議心動了片刻,終究搖了搖頭:“我再想想?!?
其實就是拒絕的意思。
涉及金錢上的交易,他一向慎之又慎,以防將來被人拿來做文章。
再者,秦晉在自己面前實在太無害了,無害到李相浮不得不提起更高的戒備。
“你在防備我?”秦晉點破他的心思。
李相浮垂眼,欲要否定又聽對方說:“挺好的,能有防人之心。”
字里行間含著點追憶的味道,他不斷琢磨其中深意,以至于再次動筷時,面對豐富的菜色也頗感食之無味。
快吃完時,秘書進來拍了張照片。
“活動留影?!睂λ貢x似乎向來多了幾分耐心,解釋了一句。
李相浮沒多說什么,去了趟洗手間,秦晉則直接出去酒店門口等人。
“要上傳到官博置頂么?”秘書低聲征詢意見。
心想著這才是真正的兵不血刃殺人誅心,李家人看到照片肯定會很焦慮。
“不用?!?
“好……啊?”秘書按照潛意識直接回應,驚訝地抬頭望去,對上老板深不可測的目光,連忙收回內(nèi)心的疑問。
李相浮是搭乘秦晉的專車回去,剛下車,身后正好也有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停下。
李懷塵才從公司加完班,看到李相浮時蹙了蹙眉,正要開口,余光忽然從半開的車窗里瞥見秦晉的側(cè)臉,眼睛頓時瞇了起來。
秦晉根本沒正眼看他,目不斜視,讓秘書開車離開。
李懷塵收回視線,一直到快進門時才問:“你怎么會坐他的車回來?”
李相浮和李沙沙早就習慣互相扔鍋,稍加改變說出真相:“沙沙轉(zhuǎn)發(fā)了晚餐之約的微博抽獎,正好中了?!?
留意到他袖口不小心沾到的一滴紅酒污漬,李懷塵薄唇一抿:“先上樓換衣服,一會兒下來我有話和你說?!?
這個點李老爺子已經(jīng)睡了,李戲春獨自坐在客廳里吃著薯片,斜眼看過來:“表情這么嚴肅,公司出問題了?”
隨著李懷塵的三兩語,李戲春放下薯片,神情中的柔和消失。
樓上,李相浮換衣服的時候,突然收到秦晉的消息:[早點睡。]
確定沒看錯,他的面色不禁有些復雜,認為可能真的被李沙沙說中了。制造晚餐契機,主動提出買畫,定點說晚安……似乎都在隱隱散發(fā)著追求的信號。
下樓時心情略沉重,看到李懷塵還坐在那里等著,李相浮快走了幾步。
李戲春也坐在餐桌上,乍一看有種三方會談的緊張感。
“相浮,”她抬起下巴,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有件事不得不和你說了,秦晉他……”
“他對我不同尋常。”
醞釀了好久的措辭,冷不丁被一接話,李戲春怔了下:“你知道?”
李相浮點頭:“一個大企業(yè)家不會無緣無故接近人?!背聊虇枺骸拔业男袝粫绊懙郊易迳??”
李戲春呼吸停了一下,末了用手揉揉他的頭發(fā):“商人逐利,他有腦子有事業(yè),總不至于跟我們魚死網(wǎng)破?!?
得到明確答復,李相浮松了口氣,低頭緊盯著雙手:“你們說,我該怎么樣拒絕秦先生的追求,才能把傷害降到最低?”
李戲春的胳膊在半空中一頓。
另一邊李相浮仍舊沉浸在淡淡的憂愁中,抬頭渴求答案。
輕輕吸了口氣,李戲春緩慢地轉(zhuǎn)動不知何時變僵硬的脖子,側(cè)過臉望向李懷塵。
“……”這題我不會,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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