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等等?!崩枵堰B忙按住林紳的手腕,“茶有些燙,涼一下再喝。”
“好,好?!绷旨澮粋€勁兒點頭。
黎昭手指彎了彎,那種局促的不自在感,稍微減了減。
家政們很快把餐廳收拾好,一家人圍坐在桌子旁,火鍋的香味在整個屋子繚繞。
林紳與杜玉書盡力的討好著黎昭,舉止與神情卑微極了,黎昭心頭漸漸疼了起來。
吃完火鍋,夫婦二人看著黑下來的天色,局促不安地看著黎昭:“昭昭,明天……能不能回家來吃頓飯,不用太久的時間,兩個小時……不,一個小時就好,如果明天沒有時間,后天或是大后臺都可以,你跟晏庭喜歡吃什么,我都給你們做?!?
“有時間。”黎昭握著晏庭的手,“我跟庭庭都有時間。”
杜玉書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她忙不迭點頭:“好,好?!?
她摸了摸包,掏出紙跟筆:“你跟晏庭喜歡吃什么,媽媽都記下來?!?
黎昭沉默了,他看著杜玉書拿著筆,顫抖得十分厲害的手,伸出雙手,把杜玉書的手環(huán)在了掌心:“只要是……媽媽做的飯,我都喜歡?!?
杜玉書愣愣地看著黎昭,抖著肩膀哭起來。
“孩子,媽媽的孩子?!彼斐鍪?,死死抱住了黎昭。
林紳站起身,伸出手環(huán)住母子二人,老淚縱橫。
晏庭靜靜坐在旁邊,看著黎昭被父母當作寶貝似的護在中間,微微垂下了眼瞼。
忽然,他的手被緊緊抓住。
抬起頭,黎昭在父母環(huán)繞中,伸出了一只手,把他牢牢地,緊緊地,牽住了。
兩人視線交匯,晏庭嘴角微微上揚,眼中染上一池春暖。
夜色已深,陳教授一家聽著隔壁鄰居家的響動,都有些疑惑。
他們住的這棟教職工樓,是以前的老樓,隔音效果不太好。林教授一家是斯文人,有時候夜里回來晚了,連走路都輕手輕腳,怕吵著大家伙,今晚怎么大半夜還聽到鍋碗瓢盆的聲音?
陳教授是京大的美術(shù)老師,平時癡迷畫畫,與林紳一家關(guān)系不錯,他擔心林教授家出了事,就問坐在沙發(fā)上看劇的女兒:“閨女,你今天回來,在樓梯樓遇到老林一家的時候,他們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他們好像哭過,眼睛紅紅的?!标惤淌谂畠赫诹奶烊嚎尼提痰膭訄D,聽到她爸問,放下手機道,“是一輛豪車送他們回來的,他們手里提著很多東西,看杜阿姨的樣子,應(yīng)該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話音剛落,敲門聲響起,陳教授女兒打開門,就看到林教授站在門外,手里拿著一盒新鮮的草莓。
林紳把草莓給陳教授女兒,“蘭蘭,我兒子送了很多水果給我們,我想起你喜歡吃草莓,你拿去吃?!?
兒子?
陳教授女兒倒吸一口涼氣,林教授的兒子……不是早就死了嗎?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陳教授的表情,擠出笑容:“謝謝林叔叔?!?
“不用客氣?!绷旨澓薏坏米屗腥硕贾?,他的孩子找到了,他喜滋滋地回到屋里,跟老婆一起洗肉洗菜,打掃房間,甚至還給旁邊空置許久的房間,換上了新的喜字床單。
“爸?!标惤淌谂畠喊巡葺诺阶郎?,小聲對陳教授說:“林叔叔……是不是憂傷過度,產(chǎn)生幻覺了?”
陳教授憂心忡忡地嘆氣:“蘭蘭,你平時有空,就去杜阿姨說說話,這兩口子……不容易?!?
“好?!标惤淌谂畠耗弥謾C回到自己房間,發(fā)現(xiàn)群里有小伙伴叫自己。
剛才鄰居敲門給我送草莓,我去開門了。
就是那對男的儒雅帥氣,女的漂亮有氣質(zhì)的夫妻?
對。
有空你就陪他們說說話吧,感覺他們是對很好很優(yōu)秀的夫妻,可惜……
朋友們也知道林教授一家的故事,所以對夫妻二人很有好感。
陳教授女兒嘆了口氣,如果他們的孩子,還活著該有多好?
杜玉書一夜沒睡,一直在洗洗涮涮,但她卻一點疲憊感都沒有,反而格外的有精神。
天還沒亮,她就去市場買了最新鮮的魚蝦,還買了年輕人喜歡吃的零食。
路過一家童裝店時,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如果昭昭從未離開過她身邊,她一定會給他買很多漂亮的衣服,讓他成為班上最可愛最帥氣的孩子。
“啊啊,看到網(wǎng)上的爆料,我真是氣死了。”旁邊兩個等公交車的年輕女孩子,一邊看手機一邊抱怨,“趙君楠真不是人,我家昭昭給他做替身的時候,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他竟然還能舔著臉在網(wǎng)上說他從不用替身?”
“誰叫咱們昭昭沒爹沒媽沒后臺,被欺負了也只能忍著。”另外一個女孩子說了一聲臟話,“看到昭昭大冬天泡在冷水里,凍得爬不起來卻沒工作人員拉他一把時,我真的好心疼。”
杜玉書走到兩個女孩子身后,她忘了自己從不看別人手機的教養(yǎng)與禮儀,死死盯著手機里正在播放的視頻。
視頻里,黎昭在水池里,凍得面色清白,吃力地想要從池子里爬出去,一次兩次三次,他一次次滑倒在池子里。
周圍的工作人員走來走去,誰也沒有拉他一把。
最后他終于爬上了池子,整個人像死了般倒在池子邊。
隱約有人在喊著他的名字。
“黎昭,快點過來準備下一場,不想干就別干了!”
昭昭,她的昭昭!
她的孩子,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杜玉書捂著胸口,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崩潰大哭起來。
街頭人來人往,熱鬧又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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