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行一百步,難免會摔得一跤,執(zhí)念太過,當(dāng)真走上歧途,想要回頭,談何容易然則只要求得心中踏實,任由雨打風(fēng)吹,并不會隨之動搖,你從前踏踏實實走著一條正道,為何忽然去尋那等偏門朝中俸祿并不少,供養(yǎng)你一家人,綽綽有余,你從前在各州任官,其余不說,置產(chǎn)置田,并無半點難處,究竟遇得何事,我竟不相信,區(qū)區(qū)一回考功,便能叫你轉(zhuǎn)了心思。"
他放低了聲音,道:"雍丘縣中之事,未必只能有一個結(jié)果,陳兄,你當(dāng)真是主事不成我實是不信,幾個商人,當(dāng)真有那膽量,數(shù)十萬石綱糧,尋常商人聽得,如何敢碰,你難道就不曾疑心主事與被欺,全是兩種情形,縱然你身涉其中,一般能戴罪立功,便是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子女將來想……陳兄,你長子、次子,過不得兩年,便要下場了罷"
顧延章說完這話,卻是慢慢站了起來,道:"陳兄,我盡于此,旁的并不再多說,你且想一想罷……"
他一面說,一面拖開椅子,抬腿要往外走。
陳篤才雙手本來緊握成拳,放在雙膝之上,此時卻是連忙扶著桌案,轉(zhuǎn)頭叫道:"賢弟……"
顧延章已是走開兩步,聽得他叫,轉(zhuǎn)回頭來。
陳篤才道:"你且等我想一想……"
聽得顧延章說了這許多,他心中實在亂糟糟的。
被關(guān)在監(jiān)室之中大半個月,不管面上表現(xiàn)得如何不為所動,油鹽不進,可陳篤才如何會不緊張
他家中雖有不少叔伯兄弟,更有許多族人,妻妾兒女也在,可叫那些人按著自己的吩咐行事還罷,當(dāng)真遇上事情,光靠那幾個臭皮匠,如何能抓主意是以聽得顧延章說走脫了大半人,他竟是一點都不意外。
——自己這一處再如何管得住嘴,知道行事,可旁人呢那些個幕僚也好,親信也罷,一旦被提刑司捉住問話,又能撐得住多久見得自己被抓,如何會不驚惶走了也是正常!
另有那李程韋,商人逐利怕事,果然被抓了,難道會不供出自家
陳篤才想了無數(shù),卻是從來沒有想過,常平倉這樣大的事情,李程韋若是沒有背景,如何敢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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