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頭有南珠、玳瑁、翠玉、珊瑚等等,室內(nèi)光線很亮,映得所有東西琳瑯滿目,流光溢彩,只要是稍有幾分見識的,都能認(rèn)得出這一袋子?xùn)|西所耗不菲。
顧延章見陳篤才并不回話,復(fù)又問道:"陳知縣,不知這可是你家所有"
陳篤才抓著那一個布袋子的東西,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當(dāng)要如何回話。
——這要如何答
顧延章卻是忽然放緩了語調(diào),并未追著此事去問,只道:"陳知縣通宵律法,當(dāng)是知道損敗倉庫物乃是坐贓論,然則如何論罪,卻并非一成不變……"
"說起來,我上回去尋了秦官人,說起陳知縣的往昔之事,倒是聊了不少,翻出從前履歷,再論及你從前行事,再看你如今,著實有些難過。"他說得慢,直望著陳篤才的眼睛,口氣中還帶著幾分惋惜,"陳知縣從前在信州、建州、夔州、奉縣幾處地方,自推官做起,幾乎處處都有立功,翻查從前考功冊,與同職同地的人比起來,領(lǐng)先何止一頭地,你在信州三年,判案七百余起,提刑司復(fù)查時,卻是一樁錯案都沒有尋出,百姓多有感念。"
"你在建州做幕僚官,管著戶曹司不過兩年,便將州衙里頭的宗卷全數(shù)重新整了一遍,轄下十余個縣鎮(zhèn),所有土地全數(shù)重新核對丈量,事事做得妥帖,時任知州眼下也在京城,我昨日上門去尋他,只說起你的名字,他便贊不絕口,直嘆到得如今,你也是他見過的做事最為踏實、最為能干的一個,聽說你進得提刑司被問話,他還給你求情,說你絕不會行此亂事……"
"你記得他姓甚名誰罷"
"是……祁知州……"陳篤才喃喃道。
顧延章又道:"你在夔州專管農(nóng)桑,每到農(nóng)時便帶著州中衙役敦促農(nóng)人,又幫著催促州中幫著開挖溝渠,興修水利……等到你去往奉縣,夔州百姓感念你在任上所為,到得如今,接任的那一人說起你,還十分賭心,直說因你做得太好,他要多費數(shù)倍心力,才能得一丁點稱贊,還要時時被拿出來同你比……"
他一條條,一樁樁數(shù)著陳篤才的功績,全是夸贊,每一句,都夸在了點上。
陳篤才手中抓著幾顆南珠,卻是再忍不住,把頭往一旁偏了偏,心中堵得慌。
——他貧寒出身,初任得官時,如何不想做正經(jīng)事如何不想行正道如何不想真正幫一幫百姓
然則……
"從前做事這樣不易,只后來自夔州轉(zhuǎn)官,按著你的功績,本該得中上,如果一應(yīng)順利,此時說不得,你已經(jīng)在外州任通判……然則當(dāng)年卻只給評了一個中下……此番本不當(dāng)是你的錯,考功司如此行事,確有毛病,不應(yīng)如此,無論何時拿上臺面來,也是說不通道理的……若我是你,心中一般會不滿,也會不服,說不得也氣憤不已,到得今日,究其原因,其實最要緊的,并不是出于你本心,你不過為情所逼而已……"
陳篤才微微仰起頭,不去看顧延章,喉嚨里頭卻是哽咽了一下,眼角也滲出淚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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