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少軒摩挲著腰間的翡翠雙魚佩,若有所思:“哦?有意思。你去查查她的底細,順便告訴賬房,給潘金蓮的蜀錦再加兩匹,要比西門慶的云錦更鮮亮?!?
與此同時,茶坊內的西門慶將樓上的動靜盡收眼底,指間的茶盞發(fā)出“咯咯”的輕響。他看見李秋紅與潘金蓮說笑,忽然對王婆吩咐道:“那李秋紅是個攪局的,你去告訴她,張公子欠我的賭債該還了?!蓖跗蓬I命而去,裙擺掃過門檻時,袖中裝著蒙汗藥的紙包微微晃動。
鏡碎:決裂與掙扎
樓上,秋紅正幫潘金蓮試穿云錦,忽然瞥見妝臺角落的銀簪:“姐姐這簪子哪來的?倒像是……”她話未說完,潘金蓮猛地奪過銀簪藏在袖中,鏡中的倒影里,她的臉色白得像紙。
“姐姐怕什么?”秋紅捏著她的手腕,金鐲子硌得她生疼,“你看這云錦,多配你!明兒去西門府,我陪你一起去,也好替你擋擋那些腌臜男人——”
“夠了!”潘金蓮猛地甩開秋紅的手,云錦滑落在地,鳳凰紋樣被踩出褶皺。她望著鏡中自己蒼白的臉,又看看秋紅眼中毫不掩飾的艷羨與慫恿,心中積壓的憤懣與掙扎瞬間爆發(fā)。她抓起桌上那面武大郎用三個月炊餅錢換來的菱花鏡,狠狠砸在地上!
“哐當”一聲,鏡面碎成無數(shù)片,每片碎片里都映著她扭曲的臉。王婆和秋紅嚇得后退半步,只見潘金蓮喘著粗氣,指著門口,聲音顫抖卻帶著決絕:“都走!我……我不去!”
秋紅愣了愣,隨即冷哼一聲:“不識好歹!”她拂袖而去,金步搖上的珠子在門框上撞出清脆的響聲。王婆撿起地上的云錦,臉上的笑容僵成褶皺:“娘子這是何苦……”
潘金蓮沒有理會王婆,只是盯著滿地的鏡碎片。其中一片恰好映出窗外的天空,藍得刺眼。她想起武大郎今早出門時,袖口磨出的毛邊,想起他揣在懷里為她暖著的糯米糕,心口忽然一陣鈍痛。
樓下,武大郎聽見樓上的碎裂聲,慌忙扔下炊餅擔子往家跑。曲奇想攔卻沒攔住,只見他撞開房門,看見滿地的鏡碎片和潘金蓮蒼白的臉。
“娘子,你……”
潘金蓮猛地抬頭,眼中沒有淚,只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平靜:“武大郎,把那兩匹云錦……燒了?!?
武大郎愣住了,看著地上流光溢彩的錦緞,又看看妻子決絕的眼神,只覺得屋內的陽光都冷了下來。而窗外,韋少軒收起竹管,對安逸說道:“有意思,這婦人倒是條烈性子?!卑惨萃輧?,氈帽下的眼睛閃過一絲復雜——他想起李秋紅腕上的雙魚鐲,想起十年前那個雨夜,同樣的紋樣沾著鮮血。
陽谷縣的晨光中,碎鏡映著裂痕,云錦燃著未熄的欲火。李秋紅的金步搖搖碎了市井閑,也搖醒了潘金蓮心中沉睡的掙扎。王婆的說媒巧舌、秋紅的風流煽動、韋郎的窺簾欲望,共同織就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而網(wǎng)中央的潘金蓮,正站在碎鏡之上,腳下是萬丈紅塵孽海,身后是無法回頭的市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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