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玉俯下身,離陸玦不過一掌的距離,她輕笑一聲,只是笑充滿譏諷。
“季父體內的蠱,是誰對你下的?那蠱克制我的本命蠱,還是今日在承乾殿外我才發(fā)覺,季父騙得我好苦,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的本命蠱可為陸玦續(xù)筋骨,治好他的腿疾。
那蠱克制了她的本命蠱,陸玦雙腿便廢了。
給他下蠱之人,練蠱能力遠在她之上,但她的本命蠱也不是吃素的。雖不能將對方壓制,但拼死一搏亦能和對方同歸于盡。
若非陸玦心甘情愿,她的本命蠱不會被壓制。
季父就那般厭她?厭到連她的本命蠱都容不下,盡管蠱能治好他的雙腿。
張知玉眼底燒著暗火,側過臉,對上的卻是陸玦通紅的眸子。
意料之外的,沒在陸玦眼底看到慌亂。
他深深看著她,眼底透出的沉痛壓得張知玉心口發(fā)悶。
一個從未想過的答案浮現(xiàn)在腦海。
“我罪有應得?!?
短短幾字,如巨石入水,激起驚濤駭浪。
他張了張口,緩緩道:“陸府容不下你,卻又不想背罵名,不會讓你好過。我深知陸二指你行竊是污蔑,我當時昏了頭,竟想著借此機會順水推舟送你出府也好。”
那夜在觀星樓欲又止沒說出口的話,終在此刻娓娓道來。
“我那時已把一切安排好,出了府,你也能過得暢快?!?
陸玦手上力道加重,張知玉僵立在原地,怔怔聽他解釋。
“我都知道,葉徐行退婚、老夫人責罰、下人對你的欺辱,在那日我盡數知曉,我恨極悔極,于是想盡快將你送走,是我的錯,我將你安置在碧桐院,以為這樣就好,對不起。”
提起往事,陸玦不免哽咽。
往日種種閃過腦海,張知玉耳邊一陣嗡鳴。
原來如此。
竟是如此!
她望進陸玦漫著痛楚的鳳眸,許多記憶從腦海深處涌出。
陸玦力排眾議保她那年不過17歲。
那時的陸玦在陸府,處境何等艱難。
到處皆是眼線,是以陸玦干脆撤去碧桐院的下人,只留心腹在跟前伺候。
陸玦不放心她,便從府外選侍婢入府伺候。
那兩年陸玦常出差外任,回府時間少,那些下人就動起歪心思,在陸玦看不見的時候根本不理張知玉。
那時她與陸玦,苦地能擰出汁來。
是以盡管發(fā)生那場大火,她對陸玦終究恨不起來,唯有怨罷了,怨他不信自己。
怨他的不信任,險教她葬送性命。
可現(xiàn)在他說,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
耳邊的嗡鳴越來越強烈,心口和頭被針扎一般的痛,且痛得越來越劇烈。
她倒下時,陸玦驚恐的神情深深刻進她眼底。
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攥住,又酸又疼。
“小玉兒!”陸玦把人護在懷里,一貫面無表情的臉上此刻目眥欲裂,沖琴心喊,“叫大夫!快叫大夫!”
琴心從小廚房端著藥出來,看到這一幕,頭皮一陣發(fā)麻。
張知玉面無血色倒在陸玦懷里,陸玦雙目通紅,和張知玉一樣,兩個人臉都白得可怕。
琴心把藥往廊下一擱,迅速進屋,不多時拿著一丸藥出來,趕緊喂進張知玉嘴里。
吃了藥,過了沒一會,張知玉急促的呼吸有所緩和。
陸玦抱緊懷里的柔軟,推著輪椅先行進屋。
“你家小姐的病怎么回事?”
陸玦之前請大夫給她看過,瞧不出什么。
隨即想到什么,陸玦眉頭緊鎖:“是因為取心頭血的緣故?”
琴心垂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