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執(zhí)這場昏睡來得晚,也重。
那時的月光慘白慘白的,穿過厚厚層疊的枝葉,根本落不下來幾分。
留下薄薄的,淡淡的,似有若無的光。
秦湘玉就借著這一點微光給他擦身。
給他擦身時,才發(fā)現(xiàn)他傷的有多重。
整條左手的小臂被刺穿了兩個洞。
還有一處,被狼撕掉的皮肉。
近乎占了小臂的二分之一。
像是市場上賣的骨頭,連皮帶肉。
周圍的傷口潰爛腐敗。上面甚至涌動著。
蛆蟲。
秦湘玉看得牙酸。
把蟲一條一條挑了出來。又把周圍的腐肉挖掉。這才用布巾給他裹了起來。
她答應過的,要讓他,臨死前,舒服一點。
脫了他的衣物,發(fā)現(xiàn)秦執(zhí)肋骨斷了兩條。
像是從高處跌落。
她沒去深想,也沒管他,接肋骨這事兒,她不會。
做這些事情時,他一直皺著眉,只有極痛的時候,才會不自覺的哼哼出聲。
不過未曾轉(zhuǎn)醒,可見傷勢慘重。
她想著,可能就這一兩日了。
就這一兩日,他就要死了。
秦湘玉捏著輿圖有些發(fā)怔。
后半夜時,秦執(zhí)忽然睜了眼。
秦湘玉是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他醒了的。
他的手就死死的捏著她的腕。
她問:“可要飲水?”
他的喘息短促又兇狠。
就那幾息之間,就失了力。
枯洞內(nèi)的空氣沉悶又潮濕。
秦湘玉給堵在外面的石頭推開了些許。不敢推的太開,怕夜間位置的危險。
慘白的月光就順著石縫落了進來。
她匍匐著過去,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秦執(zhí)的傷處,聽他悶沉的哼了一聲。
秦湘玉默不作聲的移開了手。
隨即借著那一點的月光把水壺放到秦執(zhí)的唇邊。
他這時,已經(jīng)連唇都難以張開了。
秦湘玉頓了頓,隨后撕了一截內(nèi)襯,沾濕了潤在他唇上。
許久,她才聽秦執(zhí)說:“你是不是怕我死了?!?
他吐出的每一個字,都非常費勁。
秦湘玉目光平靜的看向他。
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見她唇角慢慢動了動。
吐出的卻是:“秦執(zhí),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秦執(zhí)狠狠的盯著她。
似兇狠,似嘲弄,似要將她撕碎了拍散了。
方才能解他心頭之氣。
“哈?!?
秦執(zhí)無聲的笑了一聲。
慢慢的垂下眼。
最終平靜如死水。
后半夜的時候,枯洞門前的石頭被人移開了。
直到秦七來的那一刻,秦湘玉才知道,秦執(zhí)這人心腸有多狠。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月光靜靜的淌下來,秦湘玉問秦七。
“你們?nèi)绾握疫^來的?”
秦七沒有回答,目光往上移。
秦湘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透過層層疊疊的枝椏。
一件沾血的外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她還道他如何被枯枝刺穿了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