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啥子?!”裴淑終于站起身,重重地拍打了下桌面,驚得周圍人紛紛看過來,就連原本正拿著版褲往辦公室趕去的趙傲也停下腳步。
他走到兩人面前,詢問:“出什么事了?”
“哼,你剛才不是跳得那么厲害啊,有本事把話說清楚啊!”裴淑不愿意主動招惹是非,但也不代表她當(dāng)真就是個軟柿子了。
這渾身散發(fā)出來的威嚴(yán),讓剛才還嬉皮笑臉的男人頓時收斂了一些戾氣,趕緊縮到了趙傲身旁,故意歪曲道:“趙車管,你看招個啥人進(jìn)來,就一會兒功夫就來挑撥事端?!?
裴淑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布料。
她試圖屏蔽這些聲音,將注意力集中在車位上。但阿波的下流話越來越不堪入耳,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在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尊嚴(yán)上。當(dāng)聽到“勾引”二字時,她一直緊繃的弦“啪”地斷了,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尖叫
趙傲沒急著說話,冷冽的目光先在阿波那張因嫉妒而扭曲的臉上停頓片刻,又掃過裴淑強(qiáng)作鎮(zhèn)定卻微微發(fā)抖的手。
“阿波,”他聲音不高,卻讓整個車間瞬間安靜,“去財務(wù)那里,結(jié)賬走人?!?
不等阿波反駁,他轉(zhuǎn)向眾人,聲音陡然拔高:“我的廠子,講究個公道!誰的手快、活好,我就給誰價錢高!誰要是在這兒搬弄是非、欺負(fù)工友,這就是下場!”
“哈哈哈,我就說嘛,趙車管還是懂道理的,曉得這婆娘就是個禍端……”男人本來還畏畏縮縮,如今一聽這話,便徹底打開話匣子,說了許多骯臟話。
趙傲的臉色也越發(fā)難堪,不少人都品出不對勁,忙喊道:“阿波別亂說?!?
當(dāng)事人之一的裴淑連反駁都沒有,直接收拾了東西就要往外走。哪知趙傲伸手將人攔下,轉(zhuǎn)而看向一旁的阿波,皺眉催促:“沒聽見我說的嘛,去辦公室找會計算工資,對了,這個月你游手好閑的,請了幾天假,也要算上哈。”
“什,什么?!”阿波變了臉色,一把揪住趙傲的胳膊,愣是要找他要個說法。
“就憑你剛才污穢語地影響廠里形象,我就該把你給開了!”趙傲收著脾氣,一把將人推開,然后又看著其他工人叮囑道:“不管是進(jìn)廠還是抄間的,都在一個廠里共事,誰要是再鬧得不愉快,就跟阿波一起收東西走人!”
“豁,我算是明白過來了?!卑⒉ù翥读讼?,狠狠地將目光看向站在車位前的裴淑,一個猛撲過去,抓著她腦袋撞向墻壁,一邊使勁一邊罵道:“死婆娘,才進(jìn)廠就來勾引男的,害得老子沒了工作,非得搞死你!”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大家“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趙傲離得最近,也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忙掰開阿波的手,又拿著版褲系住他的手,這一動作迅速叫人還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呢。
等幾個打三線和車前袋的走過來時,只聞到了空氣里淡淡的血腥味。
“血,流血了……”
趙傲拽起拳頭,朝著阿波的臉上打了一拳,壓著火氣罵道:“你有氣朝我發(fā),欺負(fù)女人算什么回事!”
“哈哈哈,你承認(rèn)了吧,就是瞧上了人家,要不然為啥別人抄間才一毛八,她一個人就是兩塊,我說要做這些雜款,你還不肯……”阿波罵罵咧咧說了好一通,本來打三線的還好心從圍裙里掏了個創(chuàng)口貼出來,一聽到阿波的話,就趕忙收了回去。
大伙兒看著看著也都不是滋味。
有好事者甚至開口打趣:“喲,原來是這樣啊,那趙車管確實是有些偏心。”
阿波自以為得到了支持者,挺直了腰桿,甚至還吆喝著要裴淑給誤工費,甚至還要把他們的“奸情”給鬧到原配那去。
“夠了!真是越說越離譜!”趙傲忍不住了,忙解釋道:“我與裴嫂子是舊相識了,人家以前也是開廠的,比你我都發(fā)達(dá)得多,要不是遭了難,何至于到這來抄間……大家都是討生活的,至于這樣嗎?”
說著說著,趙傲自己都變得多愁善感起來,然后又沖著阿波揮了一拳,若是前面還收著點力氣,現(xiàn)在就完全沒有收斂了,直接叫阿波鼻青眼腫,鼻血也順勢流了出來。
“人家一個女人家,遇到難事我們不幫一把也就算了,現(xiàn)在還說這些亂七八糟的,真是叫人寒心!”
或許是趙傲說得情真意切,也或是同為女性,打三線她們也能理解這份不容易,當(dāng)-->>即就走上前,將之前的創(chuàng)口貼拿出來,輕輕地放在裴淑手心里。
“你就在這做事,放心大膽地干,若是誰還敢來欺負(fù)你,就是與我們幾個作對!”好幾個女工人紛紛響應(yīng)起來,本來還跟著阿波搭腔說話的車前袋,就像是遇到了熊熊燃燒的火焰,一下子就老實起來,縮在墻角再也不敢發(fā)表任何感。
這廠子雖然不如以前的逸意廠大,招收的工人也是亂七八糟的,可好歹有幾個能說得上的話的人,裴淑心中稍微多了點暖意。
“謝,謝謝大家?!彼焓治孀☆~頭,眼神里很是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