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碧隨便煮點(diǎn)面條，混著咸菜炒蛋，就這么糊弄了一頓。

直到夜里睡在了奶奶那小屋里，程為止還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屋里裝修簡陋，只有幾個大箱子，裝著些日常衣物，也沒有照亮夜間的小燈。

整張床下墊了幾乎五六層的棉被，壘得高高的，剛看到的那一瞬間，她還以為是借宿的“豌豆公主”呢。

“喏。”奶奶給扔了個枕頭過來，壓著一層笨重的棉襖就合眼休息。

留下程為止一個人瞪著眼睛看著頭上高高掛起的蚊帳，那層層疊疊的白紗，就像是一個殼，將兩人完全籠罩。

隔著木窗，能清晰地聽見“呱呱”的青蛙叫，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蟲鳴。模模糊糊里，程為止陷入了睡夢里，她隱約能感覺一雙手輕輕拍打著后背，暖呼呼的，就像是曾經(jīng)的嘎嘎……

鎮(zhèn)上每隔一段時日就趕集，各個村子前都有不少三輪車等著接客。奶奶早就惦記著要去城里探望程樹青，當(dāng)即就垮著背篼，手上牽著程為止坐在車內(nèi)。

“你小姑說是找到了穩(wěn)定的工作，可一直沒有告訴我們究竟，我倒是想去看看她這日子過得究竟如何……”徐碧嘮叨不止，手心里也開始冒著汗。她一會兒就將背篼拿過來，將里面用塑料袋裝好的青菜和土雞蛋都翻來翻去地查看，生怕被捧壞了。

程為止期待里又帶著點(diǎn)不適應(yīng)。往常都是跟著大家一起與小姑樹青見面，這還是頭一回去城里找她，萬一人家忙碌沒空出來怎么辦？

一時之間，無數(shù)個念頭出現(xiàn)在程為止的腦海里。

還好，當(dāng)兩人到達(dá)時，程樹青也及時地將電話打來，“媽，你們就在銀行門口等著我……”

按照約定的地點(diǎn)，徐碧領(lǐng)著程為止站在了一個大銀行的旁邊。街邊不少商鋪都在播放音樂和招攬客戶的聲音，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可熱鬧了。

這也是逸意制衣廠破產(chǎn)后，程為止再次來到這繁華的地方。她悄悄打量了下四周，心里多了點(diǎn)忐忑和不安，總覺得路過的每個人都在瞧著自己。尤其是身旁還跟著一個背背簍的奶奶，她動作并不文雅，有時還主動與旁邊坐著歇息的人閑聊幾句。

只短短幾秒鐘，就將程家的大小事全部告訴了對方。

“我那幾個兒子，可了不得，而且還孝順，個頂個的好……”

與她說話的嬢嬢盤了個精致的頭，眼線畫得幾乎快要到太陽穴，眉毛一挑，就笑著打趣：“那您老人家還是有福氣啊，這回來是要找哪個兒子喲？”

“嗐，這不是唯一的幺女在這里面上班，我就來送點(diǎn)土貨?！毙毂陶^續(xù)講述那幾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膬鹤樱趿蠇輯莅炎煲晃?，笑著說道：“還是幺女安逸，其他兒子離那么遠(yuǎn)，有點(diǎn)啥事都趕不及?！?

徐碧聽得心中不爽快，嘴巴一撇就守著背篼不再開腔。

那嬢嬢就將話題轉(zhuǎn)到了程為止這，上下掃了她一眼，問道：“你在哪上學(xué)來著？”

“……”程為止有些猶豫，自從回鄉(xiāng)之后，好像所有人都忽視了這一點(diǎn)，就連爸媽都沒有再提到這件事，連帶著她自己也不敢提起，生怕會給大家?guī)砺闊?

嬢嬢像是在看什么稀奇，忙驚呼道：“這么小就不讀書了？”

當(dāng)?shù)卮_實(shí)有不少小孩脾氣火爆，在學(xué)校待不住，沒讀幾年就選擇窩家里，要不然就是跟著好友，說著混社會之類的話。不過那都是看上去頑劣不堪的，身上多少有些社會習(xí)氣，但像程為止這樣文文靜靜，鮮少開腔的人，還是少數(shù)。

于是嬢嬢又將視線看向了徐碧，意有所指道：“我們川渝人家，還是多心疼女娃子的，不讀書以后怕是放人戶都不安逸?！?

徐碧低頭收拾著背簍里的青菜，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程為止自然也不會搭話，只是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漸漸地，人越來越少，頭頂?shù)奶栆泊罅藥追帧?

直到手機(jī)鬧鈴聲響起，提醒徐碧已經(jīng)過一點(diǎn)半了，才終于看到一道瘦弱的身影姍姍來遲。

“不好意思哈，我剛才業(yè)務(wù)有點(diǎn)忙?！背虡淝嗉皶r地趕過來，順手就挽起程為止，再把背篼背在身后，絲毫沒有所謂城里人的傲慢。

徐碧則是信步走在后面，一會兒就點(diǎn)評著哪家鋪?zhàn)硬粔蚓?，哪條道路太過于復(fù)雜。

程樹青笑了笑沒附和，反倒是看著程為止，熱情招呼：“來都來了，留下多住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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