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聲里,程為止遠遠地看到父親程何勇邁著沉重的步伐過來,無奈地捏捏眉心,上前扶起徐碧,小聲提醒:“媽,當著廠里那么多人,別讓我難堪……”
“哼!”徐碧甩開他的手,帶著濃烈的憤怒,指著辦公室里的裴淑罵道:“咋地,敢做不敢認噢,一天就曉得在外面給男人家招惹是非!”
程為止聽著那些惡毒的話語,臉都漲紅了。周圍人皆是議論紛紛,好像那個做錯事的人,當真是屋里的人。意識到這點后,她再也忍受不了,主動擋在門口,用清亮的眼神看著眾人,又十分堅定地說道:“這事是我提議的?!?
程老幺微愣,忙上前抓著她的肩膀:“為為,你咋不跟我說一聲?”
“爸爸,老師不是說過要尊老愛幼嗎?陳婆婆之前一直負責打掃附近的街道,街坊四鄰都認識她,現(xiàn)在她生病了給予一些幫助,不是很正常?”程為止眨了眨眼,似乎有種孩童的不諳世事。
還不等程老幺回答這個問題,一旁的徐碧就隨手抄起剪線的小剪子朝著程為止砸去,宛如當年她出生時,拖鞋扔向程禾霞一樣,口中罵罵咧咧:“好你個賠錢貨,比你媽還能找事做呢,一天天的,等把我們程家敗完就安逸了!”
這類直白又惡意滿滿的話語,可不多見,那看好戲的工人們頓時將注意力集中在了程老幺身上,想看看他是如何來化解這場家庭矛盾的。
“都回去回去……”徐慶想要幫忙阻止,可卻無濟于事。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攏在一起,簡直好比閃亮的大燈。程老幺的臉也被烤得紅彤彤,一向好面子的他,自詡也是個讀過書的“文化人”,哪能接受母親徐碧這樣的辱罵。
當即就對一旁的程萬利使了個眼神,兩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徐碧的胳膊,連勸帶哄地把她往里屋帶,同時還出聲解釋:“為為也是一片好心,我們逸意廠正因為心善人好,所以才那么受工友信任嘛!”
徐碧不情愿,仍是要與兒媳裴淑爭個高下。
見此,程萬利只好悄聲說道:“奶奶,你這樣鬧下去,耽誤了工人們做事,一天就是上萬塊錢,這損失可不是小數(shù)目??!”
程老幺聽著這話,臉上火辣辣的,既心疼錢,更覺得在眾人面前被母親扒光了臉面。他喉結(jié)滾動,把一聲嘆息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疲憊的一句:“媽,回去說,算我求你了?!?
徐碧那掙扎的手頓時停住,然后盯著程萬利的眼睛,半信半疑地出聲:“你說真的?”
程萬利狠狠點頭,既是對徐碧解釋,又像是感慨般地說道:“幺爸的廠,生意最好,這一整條街的人都比不上他!”
看在錢的面子上,徐碧不再吵吵鬧鬧,可對于陳婆婆要留在辦公室的事,她卻仍是不滿意,壓著嗓音對程萬利吩咐:“你快去,叫那個人把她給轟出去!再拿酒精啥的把屋子好好消個毒,光站在門口我都能聞到那垃圾婆身上的臭味啦……”
徐碧嘴上不饒人,直到程萬利答應(yīng)下來她才肯罷休。
辦公室前。
眼看著熱鬧沒了,看好戲的工人也各自回到位置上,那斷斷續(xù)續(xù)的機車聲再次響起,吵得裴淑的心也跟著有些不安。
她從剛才就沒有出屋的打算,但仍是清楚地聽見了婆婆徐碧的惡惡語。
看到程為止躡手躡腳地進來時,有些心疼地摸著她的腦袋,安撫道:“為為乖,你受委屈了……”
“幺媽?!背毯滔己统虡淝喽颊驹陂T口,表情尷尬,尤其是程樹青,本來之前還打定注定要站出來替侄女抗下責罵的,但一瞧著幾乎整個廠的人都來看熱鬧時,那腿就像是生了根,在原地愣是拔不動。
不只是她,就連程禾霞渾身發(fā)著抖,甚至都不敢去看奶奶徐碧那一雙惡狠狠的眼神,擔憂下一刻挨罵的人便會成了自己。在這種復(fù)雜又緊張的情緒下,倆人都被迫按在原地,不敢強出頭。
“沒事,我曉得你奶奶那脾氣,不跟她吵才是最好的辦法?!弊鳛閮合钡呐崾纾c徐碧也算是斗智斗勇多年,早已曉得她的手段,此時安撫了程為止幾句,就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陳婆婆的身上。
“這夜深了,要不還是等明日再去找房間吧!”即便是挨了不少罵,裴淑也沒有放棄照看陳婆婆的想法。
這讓待在她身旁的程為止很感動,同時又小心翼翼地表達著歉意:“媽媽,對不起?!?
“做好事有啥錯呢!”裴淑搖搖頭。
恰好程萬利勸好了奶奶徐碧,重新站在辦公室門口。他打量了下四周,見沒有程老幺的身影,便出聲詢問:“你們看到幺爸了嗎?”
“沒呢,曉不-->>得他去哪了,興許又去應(yīng)酬……”裴淑說這話很是隨意,根本不關(guān)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