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院壩,老二媳婦單薄地站立在原地。剛才婆婆徐碧的話很是刺耳,讓她臉上的笑容難看得像是下一刻要哭了出來,臉色也慘白得跟饅頭似的。
她本來想回屋歇著,可擔(dān)憂徐碧會生氣,只能硬著頭皮待下來,整個身體搖搖晃晃地,著實看得人有些不忍心。
瞧見這一幕,裴淑眼里閃過一些難受,抱著程為止就幫忙解釋起來。
“媽,剛才為為差點掉到井里,還是二姐回來及時將她撈了起來。”
徐碧一聽,從鼻子里冷哼一聲,“還好意思說,當(dāng)媽的人都不上心,難不成還要賴我不管嗎?”
裴淑趕忙搖頭,“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一場風(fēng)波暫時停歇,作為當(dāng)事人之一的程為止乖乖地搬了個板凳,坐在火爐前烘烤著弄濕了的襪子,時而看到媽媽裴淑在切著臘肉,時而看到她去幫忙抬桌椅板凳。
就連堂姐程禾霞和小姑程樹青也被打發(fā)去燒火拔毛殺雞,絲毫沒有休息的時間。
可是這一大下午過去,程為止愣是沒有看到除了她們之外的其他人,下意識地說出口:“媽媽,為什么在這做飯的人只有我們呢?”
“是啊,家里團(tuán)年的桌子那么重,又是放在雜物堆里,平時用不著,剛才搬出來真是累死我了!”程禾霞雙手握拳使勁錘了捶后背,由于屋里沒啥使力的人,她來來回回地搬運了好幾次板凳,甚至還去打水將門窗都再次擦了擦。
這一切都是因為徐碧說,“男人家下廚會倒霉半輩子的!”
老二媳婦感慨,跟著老二過了小半輩子,他從來都是抄起手耍,一天家務(wù)活沒做過,他們家里窮得叮當(dāng)響,可見婆婆這些道理是有些說不通的……
大家忙活了一天,直到天擦黑,總算是看到幾個男人成群結(jié)隊往堂屋走,家里人多,桌子也端了好幾個出來,院子里熱鬧極了。
吃著吃著,老大忽然就站起來,端起酒杯道:“祝我們程家日子越過越紅火!”
“老大說得沒錯,你們幾兄弟一定要團(tuán)結(jié)互助才行?!毙毂套谥魑?,身旁是最為疼愛的老幺和老大,唯一的幺女則是坐在對面。
無論男女老少,這個時候都沒了顧忌,紛紛端起茶杯喝著吃著。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裴淑去屋里居然將收音機給拿了出來。
眾人收聲,靜靜地聽著,那一陣滋滋啦啦的響聲過后,播放起了刀郎的《20002年的第一場雪》,男人的嗓音充滿磁性,又帶有一種特殊的生命力。
“幺媽,還有沒有別的歌?”程樹青抓起一個雞腿,放在了小為止的碗里,很是期待地看著裴淑,其他人也像是聽入迷了般地點點頭。
在這種夜里,自然是需要來點抒情歌曲比較好,裴淑按下播放鍵,很快,收音機里再次傳來了beyond的《海闊天空》。
“原諒我這一生放縱不羈,愛自由……”
周圍的大人眼角泛紅,情緒也跟著一塊激動起來,有人說起歌聲中的滄桑和無奈,以及他作為一家之主、在外打拼的艱辛,十分有共鳴。
趁著沒人留意,小程為止也學(xué)著父母的模樣端起小茶杯,笑呵呵地嘗了一口,然后又快速吐出來。她皺眉,這酒又辣又澀!真不知道大人們?yōu)槭裁茨敲磹酆取?
幾聲歡笑過后,很快便迎來了離別。
徐碧節(jié)儉慣了,可每次老幺走,她還是會意思意思,比如拿張紅紙包上一百來塊。
“出門在外,一切小心,照顧好自己……”直到這個時刻,徐碧的臉才罕見地柔和幾分,好像小時候送老幺去讀書那樣,用溫和的語調(diào)叮囑他。
最后,又伸出手拽著老幺的胳膊,壓低嗓音地說道:“之前媽給你說的事,你究竟想好了沒?趁著媽還年輕,能幫著帶孫子,你可得快些拿個主意!”
老幺有些哭笑不得,先是回頭瞄了一眼裴淑,見她正與妯娌收拾一些出行用的東西,并沒有留意到自己這里時,就迅速回絕道:“媽,這件事你以后千萬莫再說了?!?
“有哪樣說不得的,依著我的意思就該把你幺女留在這,正好和老三屋里的俊林一起帶,反正伙食費都一樣拿,我也絕對不得虧待她的!”徐碧開始一五一十地說起自己教育程俊林的那些事,聲音也越來越高。
“好了好了,媽,為為不只是我的,還有裴淑的一半呢,她要親自帶,你就莫操心那些啦?!崩乡蹮o奈地打斷。
徐碧的眼皮一掀,舍不得說什么責(zé)怪老幺的話,就將話題轉(zhuǎn)到了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