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旁,那些面黃肌瘦的流民們一個個排著隊,從幾個面容溫和的女子手中接過熱氣騰騰的粥食和窩頭,沒有呵斥,沒有搶奪,甚至還能看到分粥的女子,對老人和孩子露出善意的微笑。
孩子們吃飽后在一旁嬉戲玩耍,發(fā)出久違的笑聲,那個氣質(zhì)溫婉,背著藥箱的女子,正在細心地為一個老婦人換藥,動作極其輕柔。
安寧,秩序,沒有打罵和喝斥。
這與她記憶中漢人軍隊燒殺搶掠,官府橫征暴斂的畫面格格不入,更與彌勒教那種瘋狂暴虐的行徑有著天壤之別!
阿雅娜冰冷的目光中,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巨大的困惑和動搖,山洞內(nèi),阿箬的話,再次回響在她的耳邊。
就在這時,目標出現(xiàn)了。
那個讓她兩次失手,狡猾如狐的男人,在一個身段妖嬈,眼神精明仿佛會說話的女子陪同下,巡視到了這里。
“好機會!”
阿雅娜眼神一厲,體內(nèi)真氣微微流轉,玉指扣住了淬毒的短刃。
然而,下一刻,她看到那些流民的反應時,動作再次僵住。
只見那些原本正在吃飯或休息的流民,看到李子淵到來時,竟然一個個自發(fā)恭敬地起身,臉上帶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激,喊著“大人”,“恩公”,之類的話語,甚至還有人想要跪下磕頭。
李子淵隨意地擺擺手,神態(tài)自然,沒有絲毫作威作福的架子。
他走到粥桶旁,拿起勺子嘗了一口粥,皺了皺眉,對負責的女子說了幾句。
由于離得有些遠,阿雅娜聽不清他們的交談,但看口型和神態(tài),似乎是那個漢人狗官嫌棄粥太稀,吩咐熬得更稠一些!
接著,他竟然直接走到那個正在換藥的老婦人身邊,毫不嫌棄地蹲下身,仔細詢問那個溫婉女子的病情,時不時出指點一二,神態(tài)專注而認真。
篝火的光芒勾勒出李子淵的側臉,剛毅的臉上竟透著一絲難以喻的……溫和?
阿雅娜徹底愣住了。
她刺殺過漢人的貪官,也見識過漢人的將軍,但那些人面對百姓時,要么是高高在上的漠然,要么是貪婪殘暴的掠奪,何曾有過這般……近乎平等的姿態(tài)?
而且,那嫌棄粥稀,要求加糧的表情,不像是作假,若真是收買人心,粥稀粥稠,這些流民能吃上就不錯了,何必多此一舉?
強烈的反差,像一把重錘,敲擊著她固有的認知。
這個心狠手辣滅了蛇鼠二峒,狡詐多端的漢人頭領,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殺意不知不覺間在阿雅娜的身上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烈到無法抑制的好奇心。
她默默地收回了短刃,身體依舊隱藏在陰影里,目光卻緊緊地追隨著那個巡視的男人,直到他帶著那個妖嬈女子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里,阿雅娜仿佛著了魔一般,每晚都會準時出現(xiàn)在流民營地附近的隱蔽點,靜靜地觀察著李子淵的一舉一動。
她看到李子淵并非每晚都來,但每次來,必定會查看粥棚的伙食,甚至會隨手拿起一個窩頭掰開看看里面摻了多少麩皮,并要求盡量讓食物更實在。
也看到他會耐心聽取流民的一些微小訴求,比如哪處棚屋漏雨,誰家孩子病了找不到草藥,然后當場吩咐那個叫蘇婉的妖嬈女子或其他人去解決。
她還看到那個叫柳蕓兒的溫婉醫(yī)女,對李子淵的態(tài)度不僅僅是尊敬,更帶著一種傾慕和信賴,時常會和他討論一些關于醫(yī)術方面的問題。
這讓阿雅娜有些吃驚,沒想到這個漢子狗官竟然還懂得醫(y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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