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宮越一行人駐扎在野地。出去探查的幾個兵卒沒多久便回來,稟告說距離城池不遠(yuǎn)。張?zhí)煨囊膊渲赃吶说妮泩D看了看,看得兩眼蚊香圈,不禁想問這么抽象的東西,他們是怎么理解的?
他又扭過頭,去看另一處的火堆。他娘就坐在那里。原本宮越只是帶著親衛(wèi)先行一步,不知怎么的今日早早歇息下來,不僅派人出去查探一番,還傳信給后方叫了些孫家莊的人過來。
他知道,估計是會發(fā)生什么事,但他只單單知道會發(fā)生,又不知道具體要在什么時候搞出什么樣的動靜,故而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主要還是在糾結(jié)“男主”的“故事”。他沒辦法和玉維真通氣,996的存在已經(jīng)被他徹底瞞了下來,所以眼下的一切信息都必須是他和自己的系統(tǒng)單獨處理。
想著想著,腳底野草一陣涌動,植物不知怎的突然波浪般起伏著,張?zhí)煨南仁且汇?,然后猛然往后退了十幾步——大腿和屁股的肌肉發(fā)威,使他在蛇鬼現(xiàn)身把他掀翻出去之前連滾帶爬地離開了那一小塊地。
從地底生發(fā)的黑煙就這樣聚攏凝實起來,逐漸形成了長蛇的模樣。它的鱗片堅硬光滑,反射著一叢叢火堆的焰光。碩大的蛇頭定定地朝著他的方向,忽而張開,吐出一條極長的蛇信子,伴隨著“嘶嘶嘶”的聲響,張?zhí)煨牟活櫰ü杀荒サ蒙郏滞笞藘蓚€身位。
不過,他也確實沒從這條蛇鬼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敵意。
他又扭頭看了一眼他母親那個方向。
孫祝并沒有回以眼神。
張?zhí)煨闹缓脽o聲地跪坐起來,雙手合十,沖著巨蛇拜了拜,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這條蛇又像它方才出現(xiàn)那般無聲無息地散去了。
這時張?zhí)煨牟虐l(fā)現(xiàn),身邊坐著的人沒有誰露出驚疑的神色,大家都對剛剛的場景報以十分尋常的態(tài)度,就好像不為鬼怪所動……等等,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好像還沒用996掃過宮越的親衛(wèi),這部分信息也很值得收集??!
“做什么呢?”
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叮囑996趁著三更人靜干點活時,眼前一個虛淡的影子一閃,玉維真現(xiàn)身了。
“我x……”
張?zhí)煨牡氖诌€沒有從自己胸口放下去呢,又被他結(jié)結(jié)實實嚇了一嚇——也不是說玉維真這樣突然出現(xiàn)嚇人,而是說他確實心里現(xiàn)在有鬼……不對,他心里有系統(tǒng),而不是玉維真這只鬼……什么亂七八糟的。
玉維真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
“回神!”
“你們怎么一個個的都愛好嚇唬人?”
“那你習(xí)慣習(xí)慣就好了呀?!彼灰詾橐?,“你跟你親娘生活了整整十六年都沒發(fā)現(xiàn)那蛇鬼,還說受它驚嚇呢,明明是你自己知覺不靈,被這種安逸的生活把銳氣都磨頓了?!?
張?zhí)煨脑谀抢锔拐u他要銳氣干嘛?平淡點的生活不好么,生死疲勞都是誰帶來的……這話他可不敢真的說出口。
“趕緊把你的老本行撿起來,想想接下來要去做什么?!?
果然。
張?zhí)煨穆剣@了口氣,繼續(xù)腹誹遇見你究竟是我的福還是我的孽,不過也真心感激他能來給自己提示,老老實實回答:“那座城池……出了什么問題?”
“正是因為不知道,才叫你也幫忙想想。”他一笑,“宮越正為這事情焦頭爛額呢,我留了些許分靈在那里聽他們你來我往地掰扯,自己過來看看你?!?
張?zhí)煨母麑σ?,慢慢咂摸了一會,緊接著就反應(yīng)過來。
“你要我去?”
“是?!?
“行,我去。”他干脆點頭,一句為什么都沒問,“安全怎么說?我娘領(lǐng)著我?”
“我跟你一起去。”
“?”
他瞪大了眼睛,又要蓄力往后挪。
“饒了我吧……宮越能放你單獨和我出去?回頭但凡出點差池,我這把又是年紀(jì)輕輕銷號了……很不值當(dāng)?。 ?
“我又沒叫你去向他求我,你和你娘去城里,他自然要找信得過的人看著。親衛(wèi)多數(shù)有別的任務(wù)在身,行伍之人也不好隱藏,那他只能叫我跟著你們了?!?
這個邏輯倒是合理,張?zhí)煨氖窍胍豢趹?yīng)下,可先前他愿意那么快答應(yīng),是覺得城里即使產(chǎn)生異狀,有親娘和蛇鬼在,他們必定能全身而退。而玉維真要去,情況就大不相同了——令他也感興趣的事,不管是人、鬼還是物,張?zhí)煨亩加X得那會遠(yuǎn)超自己能力所能解決的范圍。
搭上他娘也不成。
可是這樣一來,他們能獨處一段時間,可以試探的信息是不是就更多?總在宮越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是個事啊。
張?zhí)煨囊矝]有猶豫多久,他的偏向使他很快又再度咬牙點頭了。他雙手撐地,一骨碌跳起來,拍了拍衣服下面的土灰,又遙遙沖著他娘那里的篝火堆看了一眼。
精神頭還不錯,不知道在同別的村人嘀咕講些什么東西。這時玉維真的手從他眼前拂過,帶來一陣沁涼的冷意,緊接著眼睛就像被水洗過一般,能看到的范圍和東西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