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zhí)煨纳踔料乱庾R順著它的方向看了過去。耳朵和身體比腦袋更早意識到什么事情發(fā)生。

和剛剛直接直擊他感官的嘯叫聲完全不同，“找到你了”，四個字帶著冰冷的篤定與厭惡。他對這個聲音實在太熟悉，以至于安全感一下子壓過所有的恐慌占據(jù)上風(fēng)，盡管他完全不知道是誰在說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來人又在哪里……

他和金色的眼眸同時看向一個方向。

“真是花了我好大的功夫啊?！?

玉維真就站在那里。

他穿著一襲黑袍，兜帽將上半張臉嚴嚴實實遮住，然而并不能阻止張?zhí)煨囊幌伦颖嬲J出來……一下子“想象出”他的臉。

“想到”他的名字。

張?zhí)煨泥坏匾宦暰涂蘖恕?

“真真你怎么才來啊！”

玉維真難道有空處理他瀕臨崩潰的情緒嗎？而且如果不是張?zhí)煨牡腻e覺，他好像真的看到他默默站遠了一步。

接著張?zhí)煨陌l(fā)現(xiàn)，自己似乎正在手腳并用地試圖往外、往他那里爬過去。

他尷尬地減緩了速度，緩緩站起身來，假裝自己剛剛沒有變成返祖形態(tài)。

是的，他想起來了。

信息洪流沖刷著每一道溝狀結(jié)構(gòu)，使他的大腦皮層展開。真是日了平臺的5.5星難度，張?zhí)煨倪B這段記憶都是假的。

整個時間順序也全部都顛倒了。

一切計劃是從進入世界第一個夜晚的一個夢境開始的。

準確地說，是從他見到玉維真，被塞進一片紅色藥丸后“醒來”的那一刻開始的。

這是一個有單一神明和單一信仰體系的簡單世界，每個人都信仰著夢境之神。他們自從生下來那一刻起，就生活在美夢之中。摩爾甫斯以“欲望”換取人類的清醒，祂是一個沒有實體的存在，流竄在巨大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中。陷入沉睡的人越多，這張編織的夢網(wǎng)就越大，祂的力量就越強。

張?zhí)煨倪M入新的小世界的那一刻，就被夢捕獲了。摩爾甫斯并不會憑空給人造就美夢，祂依據(jù)人的意識、愿望、過往經(jīng)歷，讓人在夢境中走過一生。

一旦人們信仰神明，在夢境中渴求什么東西，與神明結(jié)下契約，他們就再也不會醒來。從此以后，整具軀體就成為夢網(wǎng)的養(yǎng)料，直到被耗空死去為止。

確實是一個很簡單好攻略的世界，僅針對失眠和淺睡眠人群。問題是，張?zhí)煨碾m然有一點睡眠問題，但他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被這么多個世界磋磨得足夠強韌，能睡覺的時候，他一定會睡得死沉，炮轟不醒。

有玉維真在，他被強行喂了一片清醒藥，從夢神的治下短暫逃脫了。

問題就是人不能真的不睡覺啊——玉維真不算在內(nèi)，張?zhí)煨囊恢庇X得他已經(jīng)脫離了人類范疇。

于是他被強制參與了很長時間的短睡眠訓(xùn)練，這期間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玉維真和宮修明在這個世界內(nèi)的關(guān)系相當不簡單。

他們居然在他被投放到這個世界之前就已經(jīng)成為了師徒。

“人想要反抗神明，但又觸碰不到神的本身?！庇窬S真告訴他，“那就讓祂生出一個化身吧?！?

他們不要在夢里反抗夢……忘記這件事情，信仰一個神明，歌頌祂的神力，膜拜祂的權(quán)柄，為祂塑像立廟，從此神受領(lǐng)神職……祂就會降臨在人間。

而夢，是一種機敏而狡詐的存在。

人在做夢的時候，大多是意識不到自己身陷夢中的。

他們一旦察覺自己在做夢，就會立刻醒來。

所以他們沒有為夢頌詩……當摩爾甫斯某天巡視自己的疆域時，它發(fā)現(xiàn)有什么存在在“盜竊”自己的力量。

人明明和自己簽訂了契約，許下了愿望，在夢中過著順風(fēng)順水、紙醉金迷的生活，他們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卻游離在夢網(wǎng)之外。

憤怒的摩爾甫斯被禁制阻隔在外，它聽不到這些人誦念它的名字，他們不再于夢中做夢了。

他們歌頌一個據(jù)說能實現(xiàn)愿望的神明……付出一點忠誠，實現(xiàn)一次交換。

摩爾甫斯被“愿望”竊取了權(quán)柄。

祂也很快抓住了小偷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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