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海灘上回蕩,帶著幾分悲壯,幾分虛張聲勢?;貞?yīng)他的,是部下們參差不齊、帶著猶豫和疲憊的呼喊。
前途,依舊吉兇難料。但歷史的車輪,已經(jīng)因為這顆來自大唐的“棋子”的落地,而悄然偏轉(zhuǎn)了一絲方向。
東疆的戰(zhàn)火暫告段落,但另一場風(fēng)波,即將在隔海相望的島嶼上,悄然掀起。
……
與扶余慈躊躇相反,遼東的春日,天空高遠(yuǎn),碧藍(lán)如洗。
連綿的軍營正在被有條不紊地拆除,滿載著繳獲物資和凱旋將士的車輛、馬匹,匯成一條望不到頭的長龍,向著西方——大唐的方向——緩緩移動。
空氣中彌漫著勝利的喜悅和歸家的急切。士兵們雖然面帶疲憊,但眼神明亮,談笑風(fēng)生。
百濟(jì)的覆滅,意味著東疆最后的邊患被徹底鏟除,這份不世之功,足以讓每一個參與其中的士卒感到與有榮焉,更不用說那即將到來的豐厚賞賜。
薛仁貴騎在他的白色駿馬上,位于中軍行列,格外引人注目。
一身擦得锃亮的明光鎧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猩紅的披風(fēng)在身后獵獵作響,襯得他本就英武的面容更添幾分雄姿。
他望著前方蜿蜒的道路,心早已飛過了千山萬水,落在了那座繁華鼎盛的長安城,落在了他那寒微時不離不棄的妻子柳氏身上。
“銀環(huán)……”他在心中默念著妻子的閨名,一股滾燙的熱流在胸中激蕩。
昔日貧賤夫妻,他空有一身武藝卻報國無門,是妻子鼓勵他投軍,堅信他終有出頭之日。
如今,他薛禮薛仁貴,生擒淵蓋蘇文,攻破泗沘城,陣斬敵酋,官拜左驍衛(wèi)將軍,爵封河?xùn)|縣公!
他終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訴天下人,他薛仁貴沒有辜負(fù)妻子的期望,真正搏得了功名,光耀了門楣!
他幾乎能想象到,當(dāng)自己騎著高頭大馬,身著華服,帶著浩蕩的儀仗回到長安家中時,妻子那驚喜、欣慰,或許還帶著些許淚光的臉龐。
他要將皇帝賞賜的金帛錦緞堆滿她的房間,要讓她穿上只有誥命夫人才能穿戴的鳳冠霞帔,要讓她成為長安城最令人羨慕的女子之一!
這份迫不及待的歸心,如同離弦之箭,催促著他恨不得肋生雙翅。
然而,在強(qiáng)烈的歸家念頭之上,還有一份更重的恩情需要他先去償還。
大軍行進(jìn)的方向是返回長安,但路線并非筆直。
按照慣例和侯君集的安排,主力將先南下至青州一帶休整,補(bǔ)充糧草,并由朝廷派出重臣犒勞三軍,然后才會西行入關(guān),舉行盛大的凱旋儀式。
青州……那里是太子李承乾奉旨撫軍、統(tǒng)籌后勤的所在。
想到太子,薛仁貴心中的感激之情便油然而生,甚至壓過了對妻子的思念。若非當(dāng)日太子在陛下面前力薦,他一個無名小卒,焉能得授先鋒重任?
若非太子在青州竭力保障后勤,調(diào)撥糧草軍械,前線戰(zhàn)事豈能如此順利?這份知遇之恩、提攜之情,重于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