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看著他,冷笑了一聲。
“好一個生意經(jīng)。以物資換民心,再將西南山珍販回富地,建商號壟斷一地。
到頭來,你們坐地起價,盤剝百姓,也是順理成章了,是嗎?”
沈星額頭的汗珠順著鬢角滑下,卻連抬手都不敢。
他終于懂了伴君如伴虎這四個字的含義。
陛下一眼就能看穿他那點商人心思。
崇禎沉默片刻,開口。
“朕可允你等建立商號,但要重稅。
所取之稅,用于修學(xué)堂、建醫(yī)館、修路架橋?!?
頓了頓,語氣驟冷。
“但,妓院、賭場一概不許開。
違者,滅門?!?
沈星重重叩頭,幾乎失聲。
他知道,這一回自己賭贏了。
半條命換來一個機會。
沈星從東暖閣出來搖身一變成了,禮部員外郎,外加西南巡按御史。
禮部員外郎聽起來平平無奇,但若換成后世的說法,那可是外交部副司長的級別。
而那西南巡按御史,雖僅七品,卻是能微服私訪、直奏天聽的欽差。
陛下還特意指派十名錦衣衛(wèi)隨行,足見陛下對他西南之行的重視。
接下來就看他的本事表演了。
演得好,功名利祿唾手可得。
演砸了便是抄家滅族。
沈星終于得償所愿,卻并沒有想象中開心。
他被陛下那種洞查人心的目光和思維嚇著了。
這位陛下根本忽悠不動。
反倒讓人覺得一不慎就會掉腦袋。
出了皇宮,沈星徑直去了他早前定下的酒樓包間。
那是他在進宮前就安排好的飯局。
他花了大價錢請來了禮部右侍郎錢謙益。
商人想做大做強必須得和官員打交道。
然而此時見過陛下的沈星找到了比賺錢更刺激的事。
“哎呀,抱歉,抱歉,讓錢大人久等了,實在抱歉!”
沈星一進門便拱手。
錢謙益冷著臉,眼神不善。
“沈掌柜好大的威風(fēng),竟讓本官在此等了半個時辰?!?
若不是看這人頗有能耐,他根本不會屈尊赴宴。
如今竟被晾在外頭,他臉上早已陰云密布。
可讓他更意外的是,沈星雖行禮,卻無半分惶恐,反而大大咧咧地在對面坐下。
“那待會兒在下自罰三杯賠禮可好?”
說罷又沖外頭喊了一嗓子。
“上酒菜!”
錢謙益眉頭一跳。
這沈星未免太失禮了。
按理說得讓他這位主客點菜才是。
等到酒菜端上來時,他的臉色已徹底冷透。
清湯寡水的三菜一湯。
“沈掌柜,這是什么意思?”
沈星笑了笑。
“京城的天涼了,連鳥兒都凍得飛不起來。
我想,那鳥兒的翅膀……大概是硬了吧?!?
錢謙益冷笑。
“原來你是覺得朝堂風(fēng)云變幻,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
沈掌柜可別忘了,你那些貨能不能在京里賣出去,全在本官一念之間。”
沈星嘆了口氣。
“江南連日陰雨,晾著的衣服總也不干。
我想,大概是……不想干了吧?!?
“放肆!”
錢謙益怒拍桌子。
“若非我錢某多方照拂,你沈家的生意早夭折在江南!
別以為攀上什么高枝,就敢在我面前放肆!”
沈星夾起一筷青菜,若無其事地嚼著。
“清楚清楚,無非就是不賺錢唄?!?
錢謙益氣得渾身發(fā)抖,甩袖而去。
昔日他逢迎巴結(jié),如今卻只覺無趣。
用經(jīng)商不賺錢來威脅自己?
呵呵。
老子才被陛下敲詐完,還會在乎你?
陛下要自己去西南經(jīng)商,還要重稅抽銀,自己恐怕今后很難再撈銀子了。
但這事他還得辦,辦不好便是抄家滅族。
所以,你錢謙益算哪根蔥?
再說,他怎么看都感覺這禮部右侍郎不像能活太久的人。
以陛下的心智和手段,這種油滑投機之輩……多半活不過這個冬天。
還是趁早切割的好。
免得到時候崩自己一身血!
沈星忽然心中一動。
為什么自己會被封個禮部員外郎的虛銜?
莫不是等自己立功升遷?
那下一步豈不正是禮部右侍郎?
若讓崇禎知道他這番心思,估計得再賞他十棍子。
太賤了,還真被他猜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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